之後做事也就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順便達成自己的人生理想。輔佐人君,治理天下也好,純粹為了權力也好,都是有的。
所以這樣的話,太宗那通操作又有什麼意義呢?
反而消磨了一些臣子的赤誠——難道陛下您不這樣做,我們就不會忠心了嗎?
果然是帝王,稱孤道寡、孤家寡人,誰也不相信!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忠誠,只肯相信經過自己玩弄權術之後得到的東西。
楊宜君覺得太宗皇帝很可能是覺得時日無多了,繼承人又比較『仁弱』,導致了『病急亂投醫』。
批註裡可是狠狠嘲諷了一把太宗『帝王行小術,謬矣』,這就是她對這件事的總結。
自己是皇帝,而且是威信那麼高的皇帝,不是什麼傀儡!這種身份,這種局勢,最應該堂堂正正,玩弄這種小術,一點兒也不堂皇大氣,和太宗皇帝的格局都不配了。
楊宜君沒怎麼猶豫,點了點頭:「小女依舊是這般想的,太宗何等英雄人物臨到末了,卻如此行事,反而落了下乘。既壞了晚節,也無真的用處。」
「無用?」高溶反問,他的出發點大概和楊宜君不太一樣,楊宜君在點評一位君王,而他會代入一位君王。
「自是無用,這其中算計,並不隱晦,不是麼?」楊宜君不覺得這件事有討論的餘地。
高溶卻搖了搖頭:「便是看出來了又如何呢?帝王之尊便在此了,臣下就是明知道,也只能按部就班。」
是的,就算那些被算計的人看穿了一切,也只能配合著演下去!因為在所有人眼裡,他們深受君恩,皇恩浩蕩之下,唯有全力報答,不然外人如何看,史書如何記?所謂的『忠誠』,看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
歷史上一些以忠誠出名的臣子,未必沒有踟躕猶豫的時候,未必沒想過朝秦暮楚,但因為種種原因,那些都沒有成真,於是他們就成了『忠臣』了。相反,一些人是真的忠心赤膽,然而遇到的人和事都將他們往另一個方向推,於是他們也就是『貳臣』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楊宜君想的沒錯!太宗皇帝履極日久,他身上屬於『人』的部分在晚年時剩的不多了,『皇帝』這個身份讓他更像是另一種生物。他真不見得將其他人當成是同類,對於他們怎麼想的他也不在乎,重要的是能不能得到他預期的結果。
而從結果來說,太宗是成功了的。
高溶又點了幾句,楊宜君就明白了她沒法反駁這個,但自己被人『教做事』也不多見,有點不甘心呢——她常常讓別人不甘心,但輪到自己的時候不爽並不會減少,反而更強了。
抿了抿嘴唇,楊宜君『哼』了一聲:「就算是如此罷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楊宜君至少一點沒說錯,太宗的操作就是『小術』這是沒得洗的。而小術之所以是小術,就在於只能用來『奇襲』,不可能成為常例!太宗皇帝做一次還沒問題,後面再有皇帝做,就很可笑了,不會有同樣的效果的。
如果帝王威信不足,說不定還會因此招來怨恨,受到反噬。
對於楊宜君的說法,高溶倒是沒有反對,只是輕輕笑了一聲:「十七娘說的是,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雖然對方贊同了自己,但這樣輕鬆,楊宜君竟一點兒也不覺得高興,眉頭都皺了起來了。
孩子氣地鼓了鼓臉頰,楊宜君繼續曬書。中間瞥了麝月一眼:「呆著做什麼,先去尋幾張椅凳來,忒失禮了!」
麝月老實,說話就聽話,一溜煙就跑了。回來時手上端了一隻黑漆方凳,身後還有個小廝,一手提著一把交椅,另一首提一隻紅漆的壺門鼓凳。
椅凳放下了,麝月便請高溶和趙祖光坐。
楊宜君一邊曬書,也一邊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