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紙條仔仔細細重新疊成一隻紙鶴,放在掌心細細觀看。
唇角揚起來。
宇,你也如我想你一般想我麼。
輕靈的千紙鶴伸展翅膀,純潔如雪,承載無盡的相思和愁亂。
一隻素手驀地伸過來,抓走千紙鶴,運功一捏,瞬間化成菸灰粉末。
愕然驚怒抬頭,看見啟雲籠罩寒冰的沉重表情。
“小姐,你知道的!周圍起碼潛伏了十個頂尖高手,日夜不休盯著你。”
我悻然低頭,撅撅嘴,無法為自己一時高興忘情辯駁,一刻疏忽後果嚴重。
我只得懨懨吃了晚飯,披一件棉襖到長廊凳子上發呆,無精打采。
放縱自己陷入遐思中。悽婉又迷茫。甚至有一點點的頹廢。
天全黑了,氣溫下降,絲絲寒氣滲進衣領和袖口。捂緊棉襖也無濟於事。依然能感覺到凜冽北風,呵氣成冰。
啟雲見狀,又要勸我。“小姐——”
“啟雲,拿琴出來吧,今兒想彈個曲。”打斷她。
悽清長夜孤立無援,深宮中多少韶華逝去,僅有相依為命的姐妹,卻相顧無言。
這是怎樣的悲涼。
想起紫薇為認生父忍辱負重在高高宮牆內自彈自唱。
憑記憶撥絃,緩舒旋律,悠揚流暢,時隱時迸。極雲霄之飄渺,委婉飄柔。寒夜中曲思漸纏。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遙遙。
盼過昨宵,又盼今朝。
盼來盼去魂也消。
夢也渺渺,人也渺渺。
天若有情天亦老。
歌不成歌,調不成調。
風雨瀟瀟愁多少,
愁多少……”(注①)
一曲畢,恍如若夢,沉思漂浮,望著一樹雪花發愣。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怎麼樣,來到這裡莫名其妙的時空,陷入莫名其妙的漩渦,整天就被人禁閉,好像這樣的日子沒什麼前途。
連想做點什麼,都能被遠在天邊的楚澤王世子得知,勸告我不要輕舉妄動。
哼,還能做什麼呢,都被你知道了。
大概長孫熙文也在等著看我笑話吧。或許,看著我苦苦掙扎,是他們的一種樂趣?
“咳……”
“奴婢啟雲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啟雲的聲音閃過一絲驚慌。
我轉身對上一張陰沉的臉。
微掀唇,一個“宇”字終吞沒唇齒間,我盈盈下跪,不輕不重喊道:“奴婢莫遲歌給皇上請安。”
我有些厭煩。這般沒有月亮的晚上,我只想獨自呆在一隅,靜靜思量心中的人。
不希望有人打擾,更不希望提心吊膽防暗箭。
灼灼如利劍的目光直逼心底,“都起來吧,啟雲你下去。”
我利索站起身,垂首望著腳尖,不敢與啟雲有眼光的接觸,怕被近在咫尺的深沉之人察覺端倪。
黑沉沉的長廊上只剩我與他,幾盞燈籠在風中搖曳,嘎吱作響。
皇帝上下打量我,“莫遲歌,琴彈得不怎麼樣,歌唱得還甜。”
安靜站在琴邊,不鹹不淡,“皇上英明,莫遲歌除了嗓子不錯,其餘一無是處。”
皇帝不理會,徑直一揮裘炮,在長廊欄杆上坐下,“再來一曲同樣意蘊的吧。”
“好。”淡淡應允。
天子開金口要求,除了說好,還有什麼選擇呢。況且在別人眼裡,能為皇帝獻藝,是多麼榮幸的事。
香港已故著名作曲家黃霑的《觴》,緩緩流淌在暗夜裡。(注②)
一直很喜歡這曲子。
第一次聽到它,是電視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