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源頭。心裡好像一團棉花堵塞著,痠痛得就要流出眼淚。
溼漉漉的地板很滑,細微的雨絲纏繞著天地間的萬物,雨中迷迷朦朦,天色暗沉,舉目花園皆是黯淡的蒼翠嫣紅,然月季的花瓣被濺上泥水,汙了嫵媚嬌顏,或跌落在地,半邊身子掩埋在黃土裡。我腳上的絲履也踩了滿腳泥濘,裡面襪子溼了,涼意滲入面板。
帶泥味的雨點夾雜著一股冷風吹來,我打個冷戰,忽然驚醒,茫然看看四周,烏雲壓頂,雜草叢生,一派蒼涼蕭瑟的景象,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我急忙轉身往回走,忽然發現小路旁雜生的蒿草有點異樣,好像被什麼重壓過去。我蹲下身子觀察,發現這是新鮮的車轍痕跡,深深的,歪斜的,沿著小路曲折延伸向前。
我疑惑地順著車轍往前走,愈加深入這荒寂的花園,周圍空洞寂靜,甚至能聽到雨絲敲打在心坎上的回聲,一圈一圈盪漾,荒草愈繁盛雜亂,頭頂的烏雲也越加沉暗逼仄。
似乎走到盡頭不能再往前走了,那車輪痕跡仍在繼續,忽地拐角處柳暗花明,我拐進了一個角落,一座荒頹的八角涼亭出現在眼前。亭子的階梯下停著一輛空無一人的輪椅,輪椅打側翻倒在地,從輪椅處有一道溼溼的爬行痕跡,一直拖上八級的階梯,拖進涼亭裡面。
目光沿著望去,亭子裡一襲孱弱的白色背影,倚在亭柱上,無限淒涼,是比四周暗沉的墨綠深紅還要黯淡的一團顏色。任冷雨敲打在虛弱的身體上,白袍和褲腿上沾了骯髒的汙泥,顯然由於全身無力摔了一跤,從輪椅翻倒處爬上涼亭的。而衣服上的溼痕已經幹了,難看的黃泥巴皺起衣角,看來已經在這裡坐了很久。周圍沒有任何隨從。只有他自己呆呆看著亭外一條混濁的排水道,緩緩漂流著枯黃的竹葉。
“宇……你怎麼自己跑到這裡來吹風了?”我的心狠狠被利刃剜了一下,踉蹌著腳步跑上去,不顧一切想要跑到他身邊。
這個樣子,是不是他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連夏神醫都回天無力?巨大的恐慌攫奪了我的呼吸,冷雨打在我凍僵的臉上卻渾然不覺,霎那眼裡只剩下那淡薄的灰白影子。
白色的背影聽到聲響,僵硬著慢慢回頭。那張英俊絕美的臉卻是比紙還蒼白的難看,幾綹溼潤的頭髮打在眉間,臉頰上竟然是……兩行清淚,無神的眼眸裡蔓延著深深的絕望和脆弱。從沒有想過,雲淡風輕、冷漠淡泊的他也會有脆弱至此的眼神。
在前生,我曾聽過佛經,佛說,人的脆弱,代表著他牽掛著某種東西。洛宇,這一刻,你牽掛的是什麼呢?
我顫抖著摟住他,大慟,“怎麼了,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了……”
難道真的……夏神醫對他說,他將要死了嗎?
“悅兒……嗬……”他把臉埋在我胸前,低低嗚咽了一聲,手臂抱著我的腰,纏得那麼那麼地緊,幾乎把我勒斷。
我也緊緊抱著他,想要用所有溫度包圍起這個在我面前哭泣的男人。無論他在外面多麼強勢圓滑,他都是我記憶中那個寂寞入骨的男子,會在深夜獨自坐在荷塘邊默默對著滿塘芰荷,微笑面對那個闖進園子來的懵懂女子。我什麼時候都能感覺到他心裡那沉甸甸的痛。
我是不是要失去他了?有雨點滴進脖子,滲進衣服,很冷很冷。
可是他卻在一聲低沉的嗚咽後隱匿了所有聲息。良久,他動了動,鬆開手,抬頭看我,臉上的淚水已經乾涸了,眸子裡又是那種淡漠清冷的光亮。可是我卻覺得從這一刻起,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我跪下來,把下頜抵他雙膝上,虔誠地看著他,開口說了一句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話,“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要離開你。”我可能害怕死亡把他搶走?
洛宇微笑,很自信的那種微笑,抬手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