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奉行的政策始終是騎牆,既然這是黃石的處世原則,那麼生祠就更一定不能去涉及。出於以上兩方面地考慮,黃石很委婉地說道:“吳公公明鑑,末將根本就沒有給魏公公立生祠的錢。”
這話讓吳穆聽得一愣,各地督撫爭先為魏忠賢請立生祠,所用的材料自然也都極其考究,無論是沉香木的門檻。還是漢白玉的雕欄,這都不是一點點錢能買下來的。反正就黃石所知,為魏忠賢立生祠的花費還沒有在十萬兩白銀以下的,目前攀比之風愈演愈烈,生祠地造價也是不斷提高,甚至出現了價值三十萬兩白銀的祠堂。
東江鎮一年的軍餉不過二十萬兩白銀,摺合到黃石的左協不過四萬兩之數,貪汙幾萬兩、甚至幾十萬兩白銀去修一個生祠對遼東巡撫來說或許不是什麼難題。但這對東江鎮來說卻無異於天文數字。
“這個嘛……”吳穆聽完這話後沉吟了一下,終於狠心把底牌交代了出來:“魏公公說了,黃帥你只要上一封請立生祠的表章就可以了,魏公公一見到這份表章,就會在萬歲爺為黃帥進言,開長生鎮、並派專人來遼南重新勘合兵員。”
見黃石沉默半晌無言,吳穆生怕黃石實在擔心魏忠賢不賞臉,所以就又壓低聲音加上了一句:“魏公公說了,只要黃帥一上請立生祠的奏章,他立刻就照準。”
殊不知黃石此時正腹謗不已:“這真是捧臭腳了!”
“捧臭腳”這個始於北宋年間。也是和太監有關,當時宋神宗讓宦官李憲巡邊,一向以氣節自詡的北宋文臣聽說李憲的腳很臭,就爭先為李公公洗腳,文臣跪在地上捧著李憲地腳時。還不忘了先嗅上一番而後讚歎道:“太尉之足,何其香也!”
吳穆後加上的一句讓黃石更加確認了生祠的意義,當年宋朝文臣可以為自己曾給李憲洗腳而沾沾自喜,今天大明的文臣就能哭著喊著給魏忠賢立生祠。捧臭腳實際也代表了一種資歷,成功捧上臭腳的人自然也就可以鄙視那些沒有能得逞的人,立生祠和捧臭腳只是形勢不同。但本質上是完全一樣的。
各地督撫雖然爭相要給魏忠賢立生祠,但魏忠賢的嫡系自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混上的,海內請立生祠的地方大員這樣眾多,魏忠賢自然也要精挑細選一番,吳穆其實就是在告訴黃石:“魏公公對你另眼相看。希望把你拉攏進他的嫡系,這真是機不可失啊。”
雖然歷史上魏忠賢沒風光幾年就完蛋了。但這個時空則未必,如果魏忠賢這次不倒臺或者晚倒臺的話,那黃石今天拒絕魏忠賢的好意就很不明智,也會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毫無疑問,魏忠賢絕不是什麼胸襟開闊的君子,這個疙瘩一旦結下了,那就難以開啟了。
反過來說,如果黃石請立了魏忠賢的生祠,那好處肯定是大大地,魏忠賢不會讓他的嫡系面子上不好看的。就算魏忠賢還是按原本歷史那樣倒臺了,在一片汪洋大海的請立聲中,黃石也不會特別的顯眼。而且只要黃石能立下足夠的軍功,這些汙點根本算不了什麼,黃石不是一個文臣,沒有人能用士大夫地氣節來苛求他。
正反兩方面都考慮到了,正確的抉擇也呼之欲出,黃石嘆了口氣,在心裡喊了聲抱歉,然後對吳穆說道:“吳公公明鑑,末將現在還是東江鎮屬下,如果要請立生祠,也該毛帥出頭才是,末將不願意讓別人說末將不知進退、妄自尊大,還請公公明察。”
吳穆又是一番沉吟不語,最後抬頭確認道:“黃帥的意思是:只要毛帥先請立生祠,黃帥就會跟著請立,對麼?”
“是的。”黃石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同時在心裡又對毛文龍喊了聲抱歉。
有權勢的人無不希望普天之下盡是願意捧他臭腳地人,而他則可以從中挑選出一些來,賜予他們捧臭腳的特權,這最能滿足那種高高在上地優越感。魏忠賢甚至在黃石提出要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