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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也聽不清,什麼也看不清,我只知道沸騰的怒火已經燒穿了我的頭蓋骨,我身體反應甚至比大腦神經更快,拳頭砸在他的鼻樑骨上只是眨眼間的事,他嗷得痛叫了一聲,我接著又是一拳,再出一拳,將他打得向後栽去,而我毫不猶豫的撲在他身上,將他壓倒在地。周圍的人紛紛舉起槍瞄準我叫囂起來,而我此時什麼也顧不上,只是殺紅了眼的用膝蓋壓制著身下比我強壯得多的男人,一下下的瘋狂的毆打著他,甚至連幾個人拿槍托砸著我的身體,也沒有起什麼實質性的作用,我就幾乎感覺他們在拿海綿枕頭對付我。
這些人顯然沒反應過來我會從一隻看上去溫順的羊羔突然進化成一隻獅子,而其實我自己也沒意識到在此時的身體狀況下憤怒起來會爆發出什麼力量,我只是縱容著血液裡的暴戾因子如火星般噼裡啪啦的爆炸著,痛快的跟陸續撲上來的傢伙纏鬥在一塊,打得滿地淌血。最終在我撂倒了幾個人之後,四周的人退開了一個圈,不約而同的拿槍口對準了我。
我氣喘吁吁的匍匐在地上,抹了抹從頭頂和鼻子裡淌出來的鮮血,猶如一隻真正的野獸般狠戾的梭巡著周圍的人,他們的臉上不像剛才那樣帶著輕視的表情,而是詫異的盯著我,這讓我舒爽多了。可糟糕的是我知道他們打算直接將我擊斃。
但是假如重來十分鐘我還是會這麼幹———我他媽實在忍不了這該死的羞辱,媽的。假如我會動手殺人的話,那麼一定就是在這種心情下了。我恨不得拿把機槍把這掃射個遍。
“咔噠”。
我聽見一聲拉開保險栓的聲音。一個聲音在腦海中拼命的提醒我該說些什麼來保住性命,可我的嘴裡偏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索性閉上了眼。
該死的,德薩羅,你就是個這麼倔強的牛脾氣,從小到大吃過多少虧,好吧,現在你終於要把你的小命賠進去了。
“等等!別開槍,莎卡拉尓上校留著他還有用!”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我突然聽見門口響起了萊茵的聲音。
我睜開眼睛,看見他走進來,望著我腳下血跡斑斑的爛攤子,腳步頓了頓,看著倒在一邊那個鼻樑骨斷了,牙齒碎了一地的可憐蟲,不可置信的抬頭望著我,意思就顯然在問:這是你乾的?
我站起來,聳了聳肩,半眯著眼,挑釁似的瞧著他,手背蹭了蹭沿下巴滴下去的血,但我的餘光猛然注意到我的手有點不對勁——我的食指和中指間又長出了那種透明的膜,手背上的血管全凸了起來。這使我渾身一抖,急忙將手垂了下去,不動聲色的併攏了。
“怎麼,我還有利用價值麼?萊茵,我親愛的導師。”我冷哼了一聲,故作沉著的與他對視著,以掩飾心裡泛上來的恐慌。我不知道這種異變會不會立即加劇,我無法確定自己的雙腿會不會突然變成魚尾,或者再次出現那該死的令人羞恥至極的發情期。
不,不,天哪…千萬別再來一次了。
“將他帶來,快點。”
這時一個尖銳的女聲忽然劃破了室內死一般的寂靜,那是從萊茵身上的傳呼機裡傳來的。這成功的轉移了萊茵凝聚在我身上的複雜的不知包含了幾種情緒的目光。他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放下槍,並給了我一件蔽體的衣服,使我終於得以不羞辱的光著身體。他將我押著,朝船的另一頭走去。
沿著通往底艙的樓梯而下,我立刻感到自己猶如置身在了一個戒備森嚴的地下牢籠裡,噢天哪!我看見了什麼?兩側的玻璃水艙上覆蓋著一層金屬網,透過那些狹小密集的縫隙我發現裡面都是一條條被單獨隔離的人魚!我瞠目結舌而渾身發冷的挨個看過去,它們之中有雌性也有雄性,無一不用頭顱抵著裡面一層的玻璃,絕望而驚恐的望著外界,那些眼神叫我如扼咽喉般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