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起先,我幾乎看不到門口的馬路上有甚麼人。我放慢了腳步,四面留心看去。
我已經慢了四分鐘,納爾遜先生派來和我聯絡的白勒克,不應該比我更遲的。
我只是慢慢地向前走出了四五步,就看到一個穿著花格呢上裝,身形高大的金髮男子,但是那男子卻不是站著,而是一隻手臂靠在電燈柱上,而又將頭,枕在手臂之上。
看他的情形,像是一個酩酊大醉的醉漢一樣。
那人自然是白勒克了!
我一看四面並沒有別人,便連忙快步,向他走了過去,來到了他的身邊,道:“白勒克先生麼?我遲出來了幾分鐘。”
那人慢慢地轉過頭來,我和他打了一個照面。
我一看清他的臉面之後,我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在街燈下面看人,人的面色,本來就會失去原來的色澤的。
但是卻也無論如何,不應該恐怖到這種程度。
那人的面上,已全然沒有了血色,在街燈的燈光照映下,他整張臉,就如同是一張慘綠色的紙一樣。
我立即覺出了不對,他已經嘴唇掀動,發出了極低的聲音道:“我是白勒克,我……遇害了……你不能再和納爾遜先生通電話,你快……到……福豪路……一號去……快……可以發現……”
他只講到“可以發現”,面上便起了一陣異樣的抽搐,那種抽搐,令得他的眼珠,幾乎也凸了出來,緊接著,還來不及等我去扶他,他身子一軟,便已向下倒去,我連忙俯身去看他,他面上的肌肉,已經僵硬了。
而他死的這種情形,我已見過不止一次了。和以往我所見的一樣,白勒克是死於毒針的!
我連忙站起身來,海傍的風很大,在這種情形下,更使我覺到了極度的寒意。
我不再去理會白勒克的屍體,事實上,我也沒有法子去理會。
我當時只感到自己是一個靶子,敵人的毒針,隨時隨地可能向我射來的。
我更相信,因為我退了四分鐘出來,所以我如今能站在寒風之中,思索著怎樣才能安全,而未曾像白勒克那樣,屍橫就地。
我轉過身,開始向橫巷中穿了出去,路上的行人很少,我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穿出了橫巷,我迅速地趕上了一輛公共汽車。
車內的人也很少,我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開始靜靜地思索。
許多不可思議的事,許多謀殺,在我身入海底,野心集團總部之際,一切不可思議的事,看來好像應該有一個總結了。
然而,當我僥倖地能夠逃出生天之後,不可思議的事和謀殺,仍然是接連而來!
我感到了極度的孤單,因為沒有人可以幫助我,而我找不到可以幫助我的人。驀地,我想起了白勒克臨死時的話來。
他叫我切不可再和納爾遜先生通話,而要我立刻到“福豪路一號”去,又說我如果到了那裡,我就可以有所發現,但是我可以發現甚麼,他卻又未曾講出來。
“福豪路”,“福豪路”,隨著巴士的顛簸,我不斷地想著這條路,這條路給我的印象十分陌生,但是卻在我的腦中,又有一定的印象,我像是在甚麼地方,看到過有寫著福豪路三個字的路牌一樣!
巴士快到總站,搭客也越來越少,驀地,我跳了起來!我想起我在甚麼地方,見過“福豪路”這三個字了,那是在我遇到張海龍的第一晚,張海龍用他那輛豪華的“勞司累司”汽車,將我載到他郊外的別墅去的那個晚上。當車子在通向別墅的那條私家路口,停著等開大鐵門的時候,我看到過“福豪路”三個字,而這條路,只通向張海龍的別墅。
那麼,白勒克臨死之前,所說的“福豪路一號”,難道就是指張海龍的別墅而言的麼?如果是的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