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信,下回再做衣裳還要嘆:“箱子裡頭都塞不下,你那些舊的,還不跟新的一樣成色,做什麼又要裁新衣。”
到了蓉姐兒這裡便全然不是,一知道她要回來,趕緊把綢莊裡的叫進來,帶了兩個小工,拿了二十多樣花樣子,看看這個花色鮮亮,那個樣子時新,一氣兒給蓉姐兒做了十身,從上衫到下裙,這才是一季的,又尋了人來打金首飾。
蘭娘瞧見女兒不樂,拍她一回:“可不許再說這話,她幾年回來一趟,不說十身,就是按著一年四季十六身來算,也該她做上四十件了,跟妹妹比,羞不羞。”
妍姐兒道理都懂,只心裡過不去,吃了教訓嘟嘟嘴兒,孫蘭娘又問她:“你給妹妹弟弟預備的東西,可做得了沒?”妍姐兒不論像娘還是像爹手上活計都不會錯,針線上頭尤為出挑,一付馬踏飛燕送往夫家去,哪個不說好。
“還差個貓兒眼睛,那綠線怎麼都挑不著好的。”妍姐兒繡了一付貓兒滾繡球送給蓉姐兒,樣子就是按著小白來的,用的毛也是小白身上褪下來的,她還記得大白是鴛鴦眼的,問道:“也不知道大白是不是還在呢。”
如今的沈家可是大變了模樣,開面五間到底三層,前邊是商鋪,後邊臨了水,妍姐兒一個獨居一個院落,架了鞦韆種了花木,身邊跟了兩個丫頭侍候,還有婆子抬水灑掃,正經是個富貴人家的姐兒了。
沈大郎也招了小徒弟,他如今接了活計全交給徒弟來做,自家只指點一回,因著妍姐兒定了親,他打定女兒這一套傢俱俱要自個兒動手,倒比過去不得閒了,連個妝匣子都拿了酸枝木慢工細活的雕出來,富貴牡丹,百子千孫個個不重樣。
王家這回是回濼水來,江州雖有宅子到底離得遠了,濼水又沒賃下房子來,想先在沈家住上幾日,再回鄉下莊子裡頭去,那兒倒是起了個大宅,專叫人看著,王老爺嘴裡說的守墳,便是想回王家塘去。
秀娘私下裡問丈夫:“爹這是甚個意思,他回王家塘去,那,那邊那個怎麼處?”說的便是朱氏,王老爺前半輩子沒當個好爹,後半輩子又沒當個好丈夫,瞧著是想甩下朱氏留她在濼水過活,總歸女兒都嫁出去了,也沒個牽絆,可這老婆總是他娶進門的,難道就這麼不管了?
王四郎卻知道的多些,王老爺自生病便不大好,常把過去的事翻出來,在金陵住了多半年,一去
瞧他,便聽他說起親孃來,說些原在王家塘如何困苦,全靠了吳氏針線度日,一會又說當年接了兒女來濼水,實是手中還無權柄,若似後來那般,也不會就這麼打發了兒子女兒。
王四郎一言不發,聽他半真半假,總算在自個兒面前是服了軟的,若不然,連這半真半假的話都不會說,誰知道他是不是真個後悔,見他年紀大了還遭這個罪,倒有些信起因果來,好好一個人,原在家能吃一隻蹄膀一斤白酒的,竟是說病就病了,瘦得脫了行不說,人還老了許多,為人子雖不好說到因果上去,可他瘦下來的病症,倒跟故去的親孃一個模樣。
這才急著往寺裡去作法事,又疑心是她怨自個兒不心誠,給她遷墳的時候沒守足日子,越說越往那上頭靠了,王老爺這一病,人也萎靡了,再做這樣的夢,更是神神鬼鬼的唸叨,王四郎還特請了一尊菩薩來,擺在王老爺房裡安他的心。
這上頭他不便說,心裡卻是痛快的,秀娘嘆了一回也住了口,她還有別事要煩,這些年沈家的綢坊賺頭多,那些個姑子隔得遠不曾說話,等家去了,必然有閒言碎語流出來,她不耐煩見,卻又礙著親戚臉面不能不見,總不好叫人說富了就忘本。
各樣禮物還是給桂孃的厚著些,蘿姐兒那裡更是做了幾身衣裳,想著她也要定親了,該有幾身好行頭,心裡還打定了主意,綢莊裡給她置上四季衣裳再兩套頭面,也算是給她添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