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下雪的緣故,屋子裡有些暗,荊淼雖然點了燈燭,卻仍然不太亮,跟平日裡的白天差別極大,但又不像是晚上那樣的漆黑。他將燭臺往床頭的櫃子上一放,自己躺在了榻上,將紗帳拂落,極輕的嘆了口氣。
修真界已打算與望川界議和了。
荊淼心裡覺得有些開心,他微微側過臉,呼吸起伏之中,慢慢的就有了睡意。
甘梧多數時候都是跟著虞思萌,虞思萌也要比荊淼會玩鬧的多了,她酷愛下山,到處雲遊,甘梧跟她湊在一起,快活的很。要是真說起來,其實虞思萌跟甘梧都不是很愛回紫雲峰上去,那裡整年沒有一絲煙火氣,荊淼也是靜悄悄的性子,虞思萌早些年還一直盼著回紫雲峰上,但年紀大了些,見識過熱鬧了之後,就隱隱有了些畏懼。
但是儘管虞思萌對紫雲峰有些望而生畏,但紫雲峰仍是她的去處,仍有她的房間,也仍有她所眷戀的親人。於是虞思萌還是上峰來,打算見一見荊淼,與他說說話。
屋子裡不大亮,因為外頭的天色很是昏昏沉沉的,虞思萌開啟門,肩膀上蹲著甘梧,她剛要開口說話,忽然望見床前的一點燭火,還有那彷彿頂上垂下幽暗的紗帳,朦朦朧朧好似鬼魅的衣裳。
榻上如雲般長而厚的雪發,落在瑰麗的紫衣上,好像冰雪捏出的雕像,罩了一身荊淼的衣服,又像不知道哪裡來的幽魂,依存在這個溫柔安靜的男人身上。
哪怕修了仙,女孩子家家依舊怕鬼懼怪,這好像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人對所謂恐怖產生害怕,無非有兩個來處,一是全然無知的驚嚇,二是絕對的力量鎮壓。
虞思萌的牙齒直打架,身體也直髮抖,她將甘梧推了推,怯生生道:“好甘梧,你……你去瞧瞧,床上的是不是師兄。”
甘梧也害怕,尖叫了一聲,躥上虞思萌的衣襬,緊緊把住她的腿不肯放開。
“思萌……”荊淼輕輕嘆了口氣,他被尖叫驚醒了,也看見了垂落在自己手上的長髮,“你瞧見了,是不是?”
虞思萌也伴著甘梧尖叫了一聲,捂住臉道:“沒有沒有,思萌什麼都沒有看見!師兄不要吃掉思萌!”其實她如今的修為已經高出荊淼許多了,可是她卻還一如小時候一般的信賴荊淼,自然覺得荊淼也如小時候一般的高大厲害。
“傻丫頭。”荊淼轉身下榻,掩去髮色與耳朵,溫聲道,“你過來。”
“不過去!”虞思萌蹲了下來,捂著臉道。
荊淼忍不住笑道:“那你要一直蹲在那裡嗎??難不成師兄會吃了你?”虞思萌轉念想想也是,她與荊淼是什麼關係,又是什麼感情,即便荊淼是妖精惡鬼,也絕不會吃她的,就壯了壯膽子,抬頭去看,果然還是師兄,這才立刻跳了起來。
“師兄……”虞思萌怯生生道。
“坐。”荊淼下了榻,端著燈燭坐到桌邊,虞思萌也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挪過來,甘梧一顫一顫的,從這條腿上跳到另一條腿上,呲溜溜的爬了兩步,見是荊淼,又立刻叛逃到荊淼那去。
見虞思萌神魂未定,荊淼倒也沒太在意,只是淡淡道:“怎麼了,今天來有什麼事情嗎?”他已經完全不困了,這會兒用香木挑弄了一下燭火,香木被燒出一股微微的焦臭與糜豔的香氣來。
“師兄……你的頭髮。”虞思萌結結巴巴道,“剛剛怎麼……全白了?”
荊淼的手一頓,心道果然逃不過去,他倒也不是很慌張,這一日遲早是要來的,更何況只是暴露在虞思萌面前。他給虞思萌倒了一杯茶,輕聲道:“思萌,師兄待你好不好?”
“當然好啊。”虞思萌喝了一口茶,眨巴著眼睛道,“可是師兄,這跟你頭髮白了有什麼關係。”
荊淼微微笑了笑,摸了摸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