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陵大喜,急忙細心記誦菩田大師傳授的那句口訣。菩田大師見杜秋陵已是將口訣背得滾瓜爛熟,這才轉身面向了那座七層佛塔。
只聽一聲沉雄的大喝,菩田大師雙袖衣裳急劇鼓揚,兩手分花拂柳般各自捏了一個佛門手印。一白一黃兩道佛光升起,恍惚間,似是見到一條黃龍及一頭白象仰天怒哮,其中的氣勁無比浩大淳厚。
又聽晴空中一聲霹靂般的巨響,整座白色佛塔竟微微震動起來。不一會兒,一股仿如天神般無可抗拒的偉力從下向上推去,竟如無形大手般,將那座白色佛塔緩緩地託了起來。
佛塔的地面上,一個小小的法陣中六字真言生滅,那龍象的幻象在陣中閃現旋轉。
菩田大師雙掌保持著虛託佛塔的姿勢,渾身佛氣如流水奔騰不息。他的神色雖然看似尋常,但光光的額頭上還是沁出了細細的汗珠。
“杜施主,請從法陣正中的洞口進入。等會兒你要出來,只需念一遍剛才的口訣,老衲便會在外頭幫你開啟禁制。”
杜秋陵點頭致謝,便步入了禁制之中。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禁制內,那七層高的佛塔緩緩下落,地面一陣劇烈顫動,那入口便又被封住了。
佛塔下是一個四方形的地窖,四面都砌著堅固厚實的石壁,石壁上還有許多佛家**,在陰暗的地窖中,那龍蛇一般狂放的文字放出淡淡紅光,頗有些壓抑之感。
杜秋陵留心地看了一下,原來牆上的都是些勸善懲惡的**,密密麻麻,如蚯蚓般爬滿了石壁。
那蚩蚣頭陀精赤著上身坐在一個蒲團上,蒲團之下,顯然是一個小小的禁制法陣。法陣在頭陀方圓五步的空間內發出水波般的佛光,當中自有悍然誅邪之力,顯然是限制了他活動的範圍。
蚩蚣頭陀微微睜開眼睛,見到面前的杜秋陵,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詫。
兩人的目光相交,杜秋陵也是有些吃驚。不過一月不見,這蚩蚣頭陀身上的暴戾之氣竟消淡了大半,如今他的眼神有若山中深潭一般寧靜,倒叫杜秋陵有些不習慣了。
據說涅槃宗的佛法之中有一個名為“頓悟”的法門,心中有善根的人,或是機緣不凡的人,
只要被涅槃宗的大師一點化,立刻便可醍醐灌頂,大徹大悟,從此便如脫胎換骨一般,證悟不凡境界。
蚩蚣頭陀的氣質發生瞭如此大的變化,莫非已經在菩田大師的苦心勸導下頓悟了?
但這個念頭還在心中盤旋,一道黃氣忽而衝上蚩蚣頭陀的頭頂,道道青筋如蛇一般在皮肉下扭動,令他額頭的那道蜈蚣狀疤痕也仿如突然活轉過來一樣,看上去十分的兇惡。
與此同時,一股邪氣也從蚩蚣頭陀的目中透出,仿如鉤子一般,要深深的剜進杜秋陵的眼睛裡去。
“啊——”
蚩蚣頭陀忽地一聲怒咆,身子猛然一撲,但地上的法陣忽然飛起一個真言文字,如鐵板般攔在了蚩蚣頭陀身前。嘭的一聲,蚩蚣頭陀被狠狠地反彈回去,一屁股倒坐在蒲團上。但他如被困的猛虎般跳起來,張牙舞爪之時,滿臉的猙獰。
但從他的眼中,杜秋陵分明地看到了幾分掙扎之意,此時,他心中似是有兩種力量在激烈對撞一樣,心志或瘋狂或清醒,時刻處於搖擺與矛盾之間。
杜秋陵眉頭一皺,心道:莫非是此人修煉的功法過於狂暴,故而才令他產生了這種近乎失控的舉動?
但一陣洪亮的梵音忽然從天而降,如一道清涼潔淨的溪流淌入心中,一下子便澆滅了蚩蚣頭陀身上的浮躁暴戾之氣,令他又漸漸平靜下來。
原來,卻是杜秋陵偷偷念起了菩田大師所傳給他的“絕惡真言口訣”。這口訣倒也真有奇效,一時佛音如洪鐘,剎那便將人從瘋狂與迷誤中震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