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端起碗筷。
盧茵說起:“新房那邊基本完工了,接下來買傢俱的錢我這裡可能不夠……”
“好。”劉澤成往嘴裡扒一口飯,說:“我明天取給你,兩萬夠不夠?”
盧茵說:“差不多,剩下我在湊湊。”
一個話題,幾句就交代清楚。
餐桌上恢復安靜。一時無話,他低頭吃飯。
盧茵咬住筷子,想起杜廠長今天找過她,她張了張口,剛想說話,那邊電話鈴響。
劉澤成放下筷子,看向盧茵:“研究所的,我去聽一下。”說完走去陽臺,反手關了客廳的門。
他始終背對著,盧茵聽不到他和對方講了什麼,整通電話將近十分鐘,回來後他臉上一派輕鬆,連眼裡都帶了神采。
盧茵沒過問,就著剛才話題,“今天我給你發的資訊看到了嗎?”
“你說單位安排培訓的事兒?”
盧茵點頭:“機會挺難得的,是去上海的VR,我想問問你意見。”
“什麼時候去。”
“下月15號。”
劉澤成說,“既然你覺得機會難得,可以去啊。”
盧茵說,“我們月初結婚,一去就小半年,我想先要孩子的。”
劉澤成手指一緊,點了點桌面,安慰說,“這事兒急不來。”
盧茵咬了咬唇,“算了。”她沉吟,“還是不去吧。”
“……隨你。”
***
城市另一邊,九點剛過,已經陷入黑暗,和城裡的車水馬龍、璀璨無際形成鮮明對比。
朦朧月色被窄扁窗戶的欄杆分割開,細碎灑在空曠的室內。
陸強雙手枕在腦後,兩腿隨意交疊,身上還是那件黑色背心,胸前蛟龍在黑暗中彷彿收斂肆意囂張的氣焰,跟隨主人靜靜盯著窗外那一小片天。
小牙河地處郊外,這一方夜空沒受汙染,窗外的天像潑了墨的絲滑綢緞,幾顆繁星乍然點綴,將綢緞襯的熠熠生輝。只是中間被欄杆驟然分開,失了幾許美感。
星空象徵自由,是這裡每個人心生嚮往的地方。
陸強說不出此刻心情,下月初他刑滿釋放,曾經日盼夜盼,越臨近反倒沒了興奮,內心變的越發平和。好比滿心歡喜的東西,千辛萬苦得到,反而不知該怎麼用。
這也許就是茫然。
陸強翻了個身,側躺著。
他住12人大監號,人多雜亂,空氣中彌散一種拘禁和腐朽的氣息。不時有人囈語,也有隱蔽角落的鐵床,發出吱嘎吱嘎有節奏的聲音。在這裡,這種現象太普遍,大夥兒見怪不怪,根本不放在眼裡。
上頭鼾聲震天,陸強睡不著,低低‘操’了聲,朝上踹一腳床板。
上面動了動,終於沒動靜了。
旁邊床位的人翻個身,伴隨幾聲壓抑的咳嗽。
陸強望過去,聲音壓的極低:“鄧老頭,你睡不著?”
老鄧說:“要出去了,你不也睡不著。”
陸強嘿嘿笑兩聲,“心虛著,落不著地兒。”
老鄧說:“出去找好落腳了?”
“裡邊兒給找了個工作。”
“也好。”老鄧嘆氣:“出去就別再進來。”
陸強哼了聲,“老子不在,沒法兒照看你,以後多幹活少說話,碰見挑事兒的就繞著點兒。”
“知道。”
“我出去了來看你,給你帶吃的。”
老鄧輕笑:“甭管我,好著呢。”
老鄧不理他了,用背衝著他。陸強嗤笑一聲,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裡邊兒這六年,百態無償,一夕之間,種種畫面彷彿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