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抱歉。
晚上七時回來。一會兒文化教員雪鴻來了,她十分拘謹,說完我寫年輕人的文章外,很難找出話說。我想和她扯幾句,也覺拘束得很,就給她寫了“在火炮發射中,我看見,有你的青春的光芒”。她臨走時緊張得把凳子踢倒,砸住了我的腳,而後又推門進來,她又忘了手電。
這也難怪,一些男同志還拘束呢,難道我今天真成了什麼偉大的人物了嗎?我自己感到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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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三十日
早晨與主任計劃到前邊看炮陣地的事。又為白天走好晚上走好,計劃了半天。要是前方同志,這還有什麼值得計劃的呢?
飯後本和政治處座談,他們有事,故乘隙和主任順山溝到主峰上去遊玩,拿了個望遠鏡去看前方陣地。因天氣陰,只能看到灰濛濛雲氣中的山巒。近處的山,在森林中,有淺色的圓坑,那是敵人打過來的炮彈坑。山上是殘破的交通溝。栗子樹葉落得有一兩寸厚。涼風習習,頗為爽快。呆了半日,才往山下走。
溪邊,朝鮮老媽媽和戰士在一起洗衣,她洗的也是戰士的軍服。她邊洗邊和戰士樂呵呵地扯談,她真像母親一樣,說著音樂一般的語言。不知說什麼說得那麼有趣,打著手勢,還把她蒼白的頭靠在戰士身上。她大概是那個女孩子的祖母。這老媽媽使我多麼留戀她。她多麼善良,好心腸,這樣的人就該讓她有好的生活呀!
又看了他們的大禮堂,舞臺後有一縷叮叮作響的泉水。這裡吃的就是這個水。它是順著一個成凹形的樹幹流下來的。
和主任談起軍民關係。他說他們已動員前邊的老百姓搬家,這幾乎是每個人的心意。上級規定,餓死一個要負責,死、傷都要負責,死者負責掩埋,傷者負責治療和我軍傷員一樣待遇。現在老百姓給我們做豆腐,以此給他們一部分糧食。
看了幾張報,晚上和幹事們座談。他們瞭解情況似不充分。晚上羅工柳來了。他精神愉快,商量好明晨五時半離此到炮陣地去。
十二月一日
晨五時起,主任也早起來送我們。政治處的人全來了,實在叫我們感謝。車走時已六時多了,走了一個多鐘頭,才聽通訊員說到了。晨風吹著,很愉快,我很喜歡這樣的風來吹我。
這地方原是187師的後方,有一處我彷彿走過。路上敵一架轟炸機出現了,我們看見高射炮連發,我們也沒理會這大笨東西。
快到時,炮彈坑出現了,過了幾個山頭通訊員叫停下,忽聽一聲炮,打在左前側山頭,接著一片鑼鼓聲,指導員來接我們來了。我說這是怎麼搞的呢,敵一邊打炮,你們一邊打鑼鼓,我還以為你們準備什麼過年的節目呢,原來是來歡迎我們。接著又一聲炮,我們沉著地走到戰士的佇列前,我喊了一句:“同志們,辛苦了!謝謝同志們。”我們走過去了,還聽見他們敲鑼鼓,我怕他們有傷亡,叫他們散去。進了一個小隱蔽部,正中有一個炭火爐子。我們坐下,小通訊員餘炎斌喜滋滋地從我面前經過,滿臉喜氣,一個小金牙,我一拉他的手,他就劈頭說:
“毛主席健康吧!”
我為他突來的問話而感到深厚感情的衝擊。我說:“很健康!”心裡有一種說不清的滋味。
他又問:“祖國的父母身體健康吧!”
他連問了我這兩句。
他十分活潑,從我們身邊走,故意忍住笑,一走過就哼起來唱起來。我說這小鬼真高興呀,指導員說,昨天聽說你們來了,他一夜沒怎麼睡,起來好幾次。還問,祖國的作家來了我要和他說什麼。一時把我感動得什麼似的,戰士是多麼純潔富於感情!
我想和大家見見面,慰問一番。和指導員談了一會兒,教導員也來了,他像很抱歉。接著我們就去看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