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鑽了進去,裡頭傳出的不是他臆想中的焚香氣味,而是一股特別的茶香。
這是人家的閨房,他不敢隨意亂看,但見中間的案几旁,兩個人並頭促膝坐著,彷彿他這個來客根本就不會打擾到一般。楊寄咳嗽了一聲,兩個人都抬起頭來,他的目光迅速瞥過兩張臉,看到那女子時吃了一小驚,看到沈嶺時吃了一大驚。
沈嶺披散著頭髮,穿著寬大的中單,隨性得像那些書中所寫的狂狷之士,但一張臉或青或紫,是還沒有消退的傷痕,配著他那異常淡定的神色,就格外顯得怪異了。沈嶺見楊寄在打愣怔,笑了笑,指著身邊的女子一點都不見外地說:“阿末,這是你新嫂子。”
楊寄的目光又回到那女子身上。說真的,他對她吃的那一小驚,不是因為傾國傾城的容色,而是因為他以為能夠讓沈嶺神魂顛倒而寧願違背父母的意願,那定當是個傾國傾城的才對——然而結果呢,這女子的外貌,只能說是堪稱清秀,甚至還不如沈沅漂亮耐看。
他有些尷尬地笑著,期期艾艾叫:“嫂……嫂子……”
那女子倒是一點不認生、不害羞,認真地看了看楊寄,笑道:“這位就是傳說中的白虎煞星——楊大將軍咯?”
“不敢當,不敢當!”楊寄稽首為禮,覺得這女子的聲音倒是真好聽,不尖銳、不沙啞,不急、不徐,溫和而有穿透力,似春風拂面,又似花香透鼻、入心,而無異樣之感。
那女子持壺往一隻青瓷杯子裡注入茶水,茶湯色寡淡,香味獨特,楊寄遠遠地嗅了嗅。那女子笑道:“這是妾用松枝煮的梅花雪水,茶是小團龍,但加了梅蕊、松子和竹葉,取歲寒三友的清冽。請將軍嘗一嘗。”她的素手捧著青瓷茶杯遞過來,指甲不大有血色,掌心也是如此。
楊寄道過謝,靠近看到她的臉,面色亦是寡淡的白,嘴唇上只有淡淡的粉紅,看上去極不起眼,然而當她的眸子瞥過來,卻叫人心頭突地一震,楊寄想了半天也沒有明白,為什麼她那雙神色溫和的眼睛,會有那麼大的魅力。
那女子見楊寄呷茶,便自我介紹說:“大概阿嶺一直沒有怎麼提及我過。我姓盧,名道音,你要覺得叫嫂子彆扭,叫阿音也可以。”
楊寄忙道:“不彆扭,不彆扭,本來就是嫂子。”但是說完,還是親不自禁地看了看沈嶺五顏六色的臉。
沈嶺笑道:“你大約奇怪,誰敢對我動手?”
☆、第180章 破釜沉舟
沈嶺好歹也是個五品的主簿了,大家又皆俱知道,他是楊寄的親信,等閒確實沒有敢對他動手、把他揍成這德行的。楊寄賠著笑,試探地問:“大概……是阿父?”
沈嶺笑得毫無愧色:“將軍果然是人中之龍,一猜即中。”他愜意地品茶,說出的話雲淡風輕,而聞者不可思議:“我先斬後奏,直接與阿音拜堂成親。阿父氣急了,在我們倆前往秣陵見禮的那天不許我們進門。我執意在門口行了跪拜父母養育之恩的大禮。阿父嫌在鄰里丟人現眼,出來揍了我一頓。然後……我們到縣衙門裡,阿父告我忤逆不孝,又到沈家的祠堂裡,辦清了逐出祖籍、斷絕關係的手續。”
楊寄目瞪口呆,好半日才勸道:“你何必急於一時?還是回去賠個罪,認個錯吧。”
沈嶺笑道:“文書都辦好了。我除了頂個‘沈’字的姓氏外,已經與沈屠戶家沒有任何關係了。何必回頭?回頭他們又能接受阿音麼?這樣挺好。”
楊寄扶額,想了又想說:“要不要我為你說合去?”
沈嶺面色一懍:“不許!你從今起不要回秣陵!”
楊寄道:“可阿圓還在秣陵!她大著肚子,難道不要我去撫慰一下?要知道,她如今的身份……”
沈嶺臉色凝重而稍帶悽楚,低頭似是思忖了半日,緩緩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