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拆開裝有獲獎名單信封的那一刻,他的手心冒汗,眼睛都瞪直了,但是……卻沒有聽到他的名字。
沒有他名字。
這麼多年來的努力終於換來了一次微薄的機會,然而現實卻又馬上將他這點奢望摔得粉碎。
他極力掩飾著情緒,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熬過後來漫長的一個小時,直至頒獎結束。
杜雲修跟大夥一起退場往外走,途中上了趟洗手間。
有人在洗手池前嬉笑著交談著。
“杜飛?演技是很過硬,的確是這次最好的。不過……他是個gay!Gay能當影帝,別搞笑了!”
另外一人配合著笑了笑。
他曾熟悉的,如今卻帶著微妙的嘲諷的笑聲。
杜雲修待在洗手間的隔間裡,站了很久。
身體僵硬得發麻了,仍然覺得難受又難堪。
演了這麼多年的戲,剛才在大庭廣眾的頒獎典禮上也能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麼的狼狽。
但是現在,在這小小的,只有他一個人的隔間。
他卻再也遮掩不住。
那些被否定的,被嘲笑的,廉價的努力。就像他卑微的自尊和性向,原來早就被評審們攤開來,在地上踩過一遍。成為其他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 * * *
杜雲修有些奇怪。
那些紛沓的往事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刻像夜色中寂寞的潮水湧來。
他費了些力氣從地上站起來,房間裡很暗,過了幾秒鐘,眼睛才適應了這種昏暗的狀態。
難道天黑了?!
可他分明看得見傢俱隱隱綽綽的輪廓。
傢俱?杜雲修忐忑起來,伸出手在牆壁上摸索起來。
就像許多時候,人們總會覺得有些場景意外的熟悉,彷彿很早以前就曾見過。
現在的杜雲修就是這種感覺。
雖然他也疑惑,自己此刻為什麼不在醫院,不在車禍現場,而是在這個……昏暗的房間裡?
但他的手卻下意識往門的旁邊摸索著,然後……按下開關。
燈亮了。
是間小戶型的公寓,裝飾得很典雅很時尚。
陶瓷漆的地板,泛著棕色的溫潤的光澤。客廳中央擺了一個磨砂金色鑲邊的長型小茶几,上面竹子做的四方小托盤上放著一套功夫茶的茶具。
茶几對面是三人座的白色真皮沙發,造型簡約大氣,配著設計大方的白色拼豹紋毛皮的靠背和靠墊,低調而優雅。
難道,是有人救了自己,將自己帶到這裡?
這麼想的一瞬間,杜雲修看見了客廳另一面牆上的鏡子——一個年輕俊秀的陌生青年正看著自己。
對方長身玉立,身姿挺拔。
純白色簡約款襯衫將他的氣質襯托得恰到好處,儒雅中透著疏離,彷彿千山寂寞雪。
一雙眼睛很是漂亮,線條清晰而流暢,飄逸得好似東方水墨畫勾勒出來的,層層渲染,風韻到了極致。對方微微眯著眼,睫毛又長又濃密,在眼瞼下淺淺的掃了一圈淺影。
眼神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陌生中透著疑惑,看似親和,卻用又不易親近。
令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了雍容的波斯貓,慵懶、貴氣、冷漠,蠱惑得驚人。
杜雲修心一驚,對面的青年也跟著一副嚇了一跳的樣子。
他往後退了一步,那人也不可思議的同時後退著……
那——就是自己。
雖然其實在第一眼的時候,杜雲修就有些明白了,但是理智上卻一直不敢相信,不敢接受。
等他將房子仔仔細細的檢視了一番,手機表明已經過了整整三個小時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