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一起，也僅僅齊著他的肩，說話的時候，要抬起頭來望著他的臉。她是歡喜的，在那樣路燈亮著，冷風吹起的甬道上。風掃著落葉。

出了園子。車子經過一段曠闊馬路，前頭又是燈火城池，雷灝特意地經過中關村，在一幢寫字樓下，指一指他自己公司的招牌給明明看，說：“我就在這裡，離你很近的，是不是？”說著，到底欲言又止。將剩下的邀請咽回去。他想說：你有事情可以來找我，我們也可以一起吃飯，說說話……。……然後呢？

明明沒有言語，她的心情不可名狀地低落下來。果然，送她到樓下，雷灝並沒有上來。她下了車，一摔車門，兀自揚長而去了。雷灝坐在車裡，眼睛一直追隨她進了社群，上了樓。她卻沒回過頭。

他曉得她是生氣了，她的確是生氣，然而，卻又沒能細究，到底生什麼氣，然而，隔天雷灝又來了，兩個人看見彼此，都是歡天喜地的。

雷灝就問她，她每天上的什麼課，吃的什麼飯，而明明呢，問起話來，就魯莽的多了，她問道：“喂！你是做什麼的？”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月明蕎麥花如雪（14）

雷灝惶惑地看著她，一時不懂她在問什麼。明明蹙眉道：“當然了，我知道你是做電腦的，可是，做電腦具體又是做什麼的？”

雷灝就笑起來，一本正經地回答：“設計軟體程式的。”

“軟體程式是幹什麼用的？”

雷灝就笑起來，想要給她解釋，末了舉起雙手擋道：“算了，軟體程式運用在電腦上，而電腦運用普及各行各業，雖然很抽象，但多的我實在是說不清楚了。”明明認為，雷灝如若是個做廣告的，開餐廳的，看得見實體，那麼他的人生也是較比好理解的了，而軟體設計？她實在不明白。她這種不明白令雷灝哭笑不得，認為有義務向她進行科普。若是將她扔到明朝，清朝，他想，她大約也會活得很愜意。

不是沒有收穫的，雷灝教會了明明用電腦，在網路上流連於形形色色的論壇，玩遊戲，寫信，看娛樂八卦，看電影。在漸漸的科普之中，雷灝的工作在明明的眼裡，其價值越來越清顯。她電腦遇事尋求幫助時，最喜歡聽雷灝隨口說的：“用我公司的防毒軟體吧。這是去年特意針對這種病毒研發的。”、“用用我公司的瀏覽器吧，可以儲存你所有的衝浪資訊。”、“用用我公司的電子辭典吧。查詢很方便！”這個男人擁有豐碩的成就呢！年輕時雷灝懷有的志向，是什麼？讓每一臺電腦上，都執行著他編寫的軟體程式。

這浩瀚的志向，無疑，離明明太遠。然而，她女兒家的心性欣喜於這個人，不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凡夫俗子，他，是時代裡的弄潮兒，是一個英雄呢！他公司研發的軟體產品，執行在許許多多，無以數計的電腦上，然而，並不是每一臺，因為，市場其實並不那麼需要國產軟體，真正執行在每一臺電腦上的軟體：辦公文件，防毒軟體，是下載於微軟。那才是壟斷世界電腦業的巨手。雷灝的公司，一直抗著民族軟體的大旗幟，和這種國際大公司的壟斷相抗衡，大氣候下的隻手獨力的抵擋，幾乎是螳螂擋車的悲情英雄。這時代甚少英雄，多是算算計計的梟雄，然而，雷灝，他是個真的英雄。

明明每天放學後，在寒風裡往家趕的心情，不是沒有期待的。她想要開啟門就看見那個人，如她所熟悉的那樣，坐在書房裡喝茶，翻書，聽見她進門，會探著身子，遙遙地望著玄關，笑微微地看她換鞋，一路走來。然而，明明回到家，開啟門，若裡頭空洞洞的，沒有燈光，沒有聲音…她也是鎮定的。洗個熱水澡，貓在臥室裡，看書，做功課，自己下廚煮點食物，坐在電視前，邊看邊吃。很長一段充實的時間。然而，夜晚十點以後，她的理智和堅強似乎都睡著了，她思念雷灝，手裡握著話筒，撥他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