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站在櫃檯後面,代替了酒保的大提琴手微微一笑:“恕我直言,您臉上的憂愁已經快要溢位來了。
有什麼值得煩惱的事情,不妨說出來。
憋在心裡總是不好。”
安德烈端起酒杯,嗅著自己前所未見的驚豔風味,許久,忍不住搖頭苦笑,仰頭一飲而盡。
“好吧,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想我最好坦誠一些,也請你恕我冒昧。”他放下酒杯,端詳著那一張笑臉,鄭重的問:
“年輕人,你究竟是什麼人?”
“這並不重要,安德烈先生。”
槐詩搖頭,再度為他端上了一杯:“對您來說,只是一位路過的琴師而已,完全無需掛懷。請盡情享受屬於您的旅行吧,我保證,不會有任何值得煩惱的問題。”
看著中年人慾言又止的樣子,槐詩擦拭著雪克壺和杯子,淡定的說道:“看得出您的心中存在著疑惑,以及屬於一位父親的憂慮,不過請放心,這只不過是一段旅程之中的小小插曲——只會有美好的回憶存留,並不值得在意。”
那平靜的話語迴盪在耳邊,卻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安心感,令焦慮的中年男人漸漸放鬆。
而最後從桌子另一頭推過來的,是一張名片。
“您的女兒具有某種出類拔萃的潛質,也因此需要面對一些其他人不會出現的煩惱。不過在狀況穩定之後,以後應該不會再出現類似的問題了。”
在離去之前,琴師告訴他:“如果有一天,您因此產生一些迷茫想要求助的話,可以聯絡這個號碼。”
接下來的事情,漸漸泛起醉意的安德烈已經記不清了。
就這樣趴在吧檯上,睡著了。
當他再次醒來時,遠方的港口已然在望。
兩艘搭載著消防炮的拖船在遊輪的前方噴射出了四道華麗的水幕,向著即將到來的貴客表示了歡迎。
而綠松石號,卻並未曾停泊。
這並不是他們預定的靠岸的地點。
只有一艘貨船緩緩靠攏,在吊臂的幫助之下,從貨倉中取走了一座集裝箱,而另一艘沒有任何標誌的船隻則將另一隻表演團隊送了上來之後,將來自小貓樂園的團隊帶走。
連同那位琴師一起。
正如同他所說的那樣,這只不過是安德烈他們旅行之中一段插曲,或許美好,但終究將會遠離。
只是在踏上那一艘船之前,那個年輕人彷彿察覺到了身後的目光一樣,回頭微笑著,扶了一下帽簷。
這便是最後的的道別。
在船舷邊緣,目送著他離開的安德烈忍不住一聲輕嘆。
就像是目送著自由的飛鳥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油然升起一種為何我不能飛翔的悵然和羨慕。
“那是什麼?”
麗娜看著他手中的那張名片,似是好奇:“聯絡方式?”
“不。”
安德烈搖頭,低頭看著名片上的白塔的logo,還有那一行號碼,神情複雜:“我猜……這是一所大學?”
“聽上去值得努力一下。”麗娜笑了起來。
“還早著呢!”
安德烈沒好氣的揉了揉她的頭髮:“不論是誰都別想從我這裡把我的小可愛帶走!等著吧,孩子,下次見了他,我一定要讓他領會一下俄聯拳擊的厲害!”
“算了吧,爸爸。”
少女無奈搖頭,看了自己父親一眼:“等您什麼時候能把幾十米高的怪物拿來給沒見過市面的小姑娘當玩具再說……”
“怪物?”
安德烈茫然,“什麼怪物?”
夕陽的璀璨光芒之下,少女微微一笑,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