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榻沿上,拿了一把小梳子不慌不忙地梳著頭,見到眾人進來,並未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唇邊反而還露出一絲笑。
她身後蟬翼紗的帳子撩起了一半,掛在帳鉤上,李延身上單披了一件外衫,斜倚在床頭,頭向一邊歪著,面色潮紅,仍然惺忪未醒的樣子。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酒氣,夾雜著脂粉香,混合成一種旖旎的味道。
曾雪槐一瞅見面前這風光無限的場面,便覺得血衝頭頂,連眼珠子都幾乎暴突了出來,抬頭望見書案上置著一方端硯,二話不說,上去抓在手裡就要朝貞娘砸過去。
那硯臺半尺見方,稜角既尖,料又沉,砸在頭上簡直不可想象。屋裡幾個女人同聲驚叫起來,曾老太太和葛氏一邊一個死死抱住他的胳膊,渾身哆嗦著,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品南上前奪下他手中的硯臺,沉聲道:“父親也冷靜些,旁邊就是念北的疊翠軒,他那邊還有小丫頭和乳母在呢,聽見這邊吵鬧只怕會跑過來。若是背後胡亂議論起來,不但貞娘,就連其他姐妹的閨譽也會跟著受損。我勸父親息事寧人,和李夫人坐下來好好商議一下接下來的事情是正經。”
葛氏不停地點頭,連聲道:“是是,南哥兒說的對,老爺也要顧及咱們家的聲譽……”
李夫人早怒衝衝地走上前,正眼也不瞧貞娘,只扳住李延的雙肩不停地搖晃,口中罵道:
“不爭氣的小奴才,送一趟粽子就惹出這麼樁晦氣的事來再過半月就要跟曾六姑娘定親了,這……這要怎麼說?”
曾雪槐之前只是因為連連出了清娘和貞娘兩樁事,覺得羞愧難言,心頭暴怒,還未來得及想別的;此時忽聽李夫人提起了阿離,便如頭頂忽然響起了一個炸雷,越發覺得太陽穴上的青筋崩崩直跳,胸口悶得連呼吸都困難了。
“阿離……”他痛苦地自語了一聲,吃力地在椅上坐下,喃喃自語道:“這要怎麼跟阿離那孩子交待,怎麼交待……”
李夫人也是急怒攻心,順手就從桌上抄起一碗涼茶,兜頭潑在了李延臉上,口中罵道:“小奴才快給我醒過來自己屙的屎自己擦去,你以為在這裡挺屍就能過得去麼?”
李延終於勉強睜開了眼皮,卻似乎仍然沒從夢境中醒過來,只怔怔地望了一屋子人發呆,似乎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李夫人看得心頭火起,揚起手來狠狠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臉上,緊跟著這邊臉上又來了一下,李延的兩腮登時紅腫了起來。
他如同一隻冬眠的熊猛然被驚醒了一般,驚愕而茫然地看著眾人,含混不清地說道:“我……怎麼了?”
貞娘看見李延挨打,心疼得差點沒掉了淚,連忙一側身擋在李延面前,咬著嘴唇向李夫人道:“我和三哥已經這樣了,夫人就別再難為他了。您就是把他打死……也沒用了……”
復又鄭重其事地撲通一聲跪在曾雪槐面前,含著眼淚仰頭道:“父親,女兒是真的喜歡三哥如今女兒已經……已經是三哥的人了,您就……就成全了女兒吧”說著,便向曾雪槐重重地叩下頭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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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序曲
曾雪槐突然之間彷彿老了十歲。
他仰靠在椅背上,兩臂無力地垂著,空洞無神的眼睛悲涼地望向窗外,咬著牙喃喃道:“你怎麼還不去死?你要是還知道一點點廉恥的話,就應該一頭碰死在這裡……”
貞娘低著頭跪在那裡,牙齒在嘴唇上咬出了一排深深地齒痕,猛然間一甩頭,直視著曾雪槐,口齒清晰地說道:
“我為什麼要去死?就因為我喜歡一個男人就得去死?阿離根本連三哥的面都沒見過兩次,更談不上喜歡了,憑什麼她落了一回水,被三哥抱了一次,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