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地大喊著:“順子——順子——”順子再也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左手依然緊抓著已經歪到一旁的帆布包。
我不知道該如何準確描述自己當時的心理狀況,但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內心中突然升起極度的恐慌,這種恐慌是以往經歷中未曾有過的,是蠕動於心底瞬間又蔓延全身的害怕與無助。更糟糕的是,我已經預感到真正可怕的狀況還遠遠沒有到來。
這,只是一個開始,一個微不足道又不得不說的開始。
意識混沌間,我被帶進了局子。
我連抽了幾根菸也沒能真正平靜下來。我眼睜睜地看著順子倒在我面前,牢牢抓住我神經不放的是插在順子背上的那支詭異的箭。我儘量在腦子裡復原當時充斥眼球的情景,鏡頭在順子行將倒地的瞬間定格下來,定格在從順子胸口探出來的血色箭頭上,那箭頭和普通箭頭大有不同,血液並不是從箭頭下端或者兩側滴下去的,而是從中間。對!我看見了,那箭頭的中間位置有兩個孔洞。在那箭射進順子的身體前,鑽進我耳鼓裡嗚咽般的哨聲興許就是出於這種特殊的設計。
雖然我對古代冷兵器所知甚少,但大學期間為了補貼生活費,我曾冒充古兵器研究員的身份在網上接了一個關於古代箭的論文代寫工作,那一陣我惡補古代箭的相關知識。雖然瞭解不深,但皮毛總是懂的。
這種設計,最初是出於匈奴赫赫有名的“冒頓單于”之手,司馬遷曾在《史記》中的《匈奴列傳》裡記載了這種箭的來歷。當時只顧著大段抄襲,沒有細讀,但多少留下了個大概印象。大概是說秦朝末年漢朝初年,當時冒頓單于的老子“頭曼單于”在位,冒頓已經做了儲君,理應日後正常接替頭曼單于的王位。但頭曼單于又和別的女人生了一個娃娃,冒頓也因此失寵。更嚴重的是,頭曼單于想立那個娃娃當儲君,把冒頓給廢掉。於是,頭曼單于想了個法子,將他送到當時的月氏國做人質,名義上是想保證雙方結盟的誠意。可冒頓剛到月氏國,頭曼單于便對月氏國發起了大規模的進攻。很顯然,父親這是要置他於死地了。冒頓怎麼說也是個將王之才,得知訊息後偷了匹快馬逃掉了。他沒地方可去,只能回家。回去後頭曼單于並沒有攤牌,甚至還讓他統領一萬名騎兵。估計這也是頭曼單于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哪承想,冒頓表面不聲張,背地裡卻一直盤算著篡權的大事。他做了一種新式的箭,這箭射出去的時候會發聲,後來被稱之為“鳴鏑”。這東西主要是冒頓用來發號施令的,聽到這個鳴鏑叫了,其他人就必須跟著一起發射,不發射就得死。也就是因為這個鳴鏑,冒頓的後母還有弟弟,以及那些不聽話的大臣全部送了命。當然最慘的還是即將被冒頓取而代之的頭曼單于,幾乎被射成了篩子。
冒頓自立為單于後,這種鳴鏑也被用在了戰場上。他規定這東西只有他一個人可以用,主要用來在戰場上發號施令。
雖然這鳴鏑在戰場上能起到不小的作用,但冒頓單于死後,他的後代繼續統治匈奴,史料上好像沒有記載其他子孫繼續沿用鳴鏑的(當然,也有可能因為我當時急於糊弄完論文拿錢吃飯而疏忽掉了)。但細想也可以理解,畢竟冒頓曾用它弒父篡位,誰都不想“沾光”落下一個如此惡劣的罵名。
此時,我腦子裡只剩下那個箭頭,我反覆回憶當時的畫面,確實沒錯,應該就是鳴鏑,和我從一些史料上看見的復原圖極為相似。
再憑著近兩年對過手古物的研究,多多少少都培養出了幾分眼力,我完全可以斷定:從插在順子身後的那支古箭箭身的工藝來看,絕非出自近年。
難道、難道這就是兩千多年前由冒頓單于研製出來,並且一直為他所專用的鳴鏑?
想到這兒,我心裡不免咯噔一聲。隨後又自我安慰般想著,也許鳴鏑在冒頓單于以後本來就多有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