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端似是許久沒見過同門師弟,引他入室坐下,又泡了茶。蘇錦問起薛沉的事時,秦無端的手抖了一下,才痛快地把這段時日臨安發生的變故一一道來。
陽明洞天向來與世無爭,雖然小門小戶,從不妄自菲薄。除去會稽山上,只有臨安一處設有一個暗樁,向來由應嶽峰門下弟子駐守,三年一換,負責打點必要資訊流通。而薛沉,便是上一任管理此間的陽明弟子。
而陽明弟子在此的任務,除去上傳下達,還兼有&ldo;當鋪&rdo;之用。陽明一脈鮮有鎮派之寶,但臨安所儲存的筆墨丹青,卻是價值連城,當中更有陽明武學的一些孤本副件,放置於此,很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意圖。
&ldo;薛師兄是師父的大弟子,原本不該來此處……可他請命多次,師父便隨他去了。豈知他來了短短半年,便加急傳信於門派,讓師父增補一名援手,想必遭到了意外。待我趕到時‐‐也就是半個月之前‐‐薛師兄已經隕落了,屍體橫陳在城外數日,無人收斂。&rdo;
似是想到了當日的慘狀,秦無端喝了一口茶,壓下心中不平,又道:&ldo;後來我再這院中發現薛師兄留下的絕筆信。我與薛師兄雖同屬一門,但他為人古怪,又是大弟子,有些清高,故而我們並非十分親厚。信中是由暗語書寫,我鑽研數日,發現了諸多端倪。適才傳信會稽,順便收了一封鴻雁傳書,從驛站回來便遇到了你。師父叫你來作甚?&rdo;
蘇錦從包袱中摸出那捲軸雙手遞過:&ldo;掌門師父派我下山歷練,順便送信。&rdo;
秦無端不明所以地接下,沉吟道:&ldo;只有此物?&rdo;
蘇錦道:&ldo;掌門師父說,讓薛師兄好生保管,切不可有所損壞。如今薛師兄不在,想必意思也一樣。&rdo;
秦無端將捲軸放在一旁,拆開書信匆匆掃過,神色卻愈來愈嚴肅。
蘇錦忍不住問道:&ldo;師兄,你怎麼了,那上面說了些什麼?&rdo;
似是突然被喚醒,秦無端眼角一跳,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平靜道:&ldo;沒有大礙,我這幾日勞損過度了。師父的意思我明白,這件物事我卻萬萬不能收‐‐你拿著它,該去哪裡去哪裡。&rdo;
蘇錦道:&ldo;為何?&rdo;
秦無端反問道:&ldo;你不知道這是什麼?&rdo;
蘇錦搖頭,見他的反應著實無辜,秦無端思忖片刻,道:&ldo;這是謝師伯的遺物,理應由你來保管。掌門師父出於他的考慮,原本打算由我們來看守,但我認為,既然你是謝師伯唯一的弟子,留給你再好不過。你便拿著吧。&rdo;
原本蘇錦疑慮深重,被他一說是謝凌遺物時,驟然想到了什麼。他大逆不道地奪過那捲軸開啟,一卷白絹輕描淡寫地落在桌上。
白絹質地輕盈,上頭竟以墨色筆跡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蘇錦一一看遍,意思晦澀難懂,乍一看也與什麼獨門心法毫無幹係。
倒像是謝凌隨手的札記,連&ldo;九月初三,無風無晴&rdo;這類的話都赫然在列。
蘇錦暗想,莫非莊白英怕自己睹物思人,因而才決定讓此物不見天日。他掃過這白絹上的字跡,又將它重新收好。
在他端詳之時,秦無端只喝茶不語。
見蘇錦已有決斷,他這才明知故問道:&ldo;蘇師弟,你可想好了?&rdo;
蘇錦頷首道:&ldo;師兄已經決定了,那我便帶著它上路。之時此後不知何時才能回到陽明,心下忐忑,多少有些愧對掌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