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紅起來。
聶修遠撇開頭,不看水鵲,嗓子壓抑得聲音粗啞:“……下去。”
水鵲還記得他之前指責過自己,他小氣得很,哼哼兩聲,不滿地說:“可惜沒有銅鏡,先生你這副樣子才是有礙觀瞻……”
不過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水鵲決定好好收個場。
“你答應我以後不許再罰我抄書了。”自認佔了上風,水鵲揪住聶修遠的衣襟,非要人轉過頭來對視,“你發誓,不然我就不下去。”
分明是純然水靈靈的長相,壞起來卻能夠壞成這樣。
聶修遠怔愕地同他對視。
水鵲看他呆呆的樣子,搖晃了一下,“你快說呀。”
聶修遠悶哼一聲,額頭冒出汗珠了,聲音粗啞,模樣極其辛苦,一字一頓地說:“好,我發誓,之後不再罰你抄書。”
水鵲還沒輕易地放過他,在這方面竟然學到了聶山長的嚴格來,“如若再罰我呢?”
聶修遠額際的汗滴落到下顎,咬音咂字:“天、打、雷、劈。”
水鵲小雞啄米一般點頭,滿意地從他腿上跳下來,“那弟子就不打擾先生了,我先走了……”
也是怕聶修遠反應過來發怒,他一走了之特別輕快,轉眼人就沒影了。
徒留原地的先生。
聶修遠抬手去夠茶几上的茶盞。
噼裡啪啦的,黑釉瓷片摔得粉碎,茶水灘了一地。
聶修遠胸膛起伏,撥出一口濁氣。
……
之後聶修遠果真沒有再針對他,甚至周圍的人都點過一圈回答提問了,也沒輪到水鵲。
中元節前後是要放假的,散學前,崔時信嘖嘖稱奇,“前頭你不是給聶山長叫走了嗎?你說什麼了,竟然讓山長避你如洪水猛獸?”
一場秋雨一場寒,淅淅瀝瀝的,滿城盲雨。
水鵲還讓齊朝槿背自己回去,他在背上撐著油紙傘。
皂鞋頭反濺雨水,齊朝槿問他剛剛沒回答崔時信的問題。
“我……?”水鵲攀著齊朝槿的脖頸,搖搖頭,“我什麼也沒做啊。”
他說:“是先生髮現從前對我有偏見,誤會我了,現在是回心轉意。”
齊朝槿聽他這麼說,便沒再追問,說明日帶他去戲園子看青龍戲。
那是中元節祭神的戲劇。
今年可能更好玩一些,因為前幾日有胡人的戲班子進長州縣了。
水鵲點點頭。
嫌貧愛富的黑月光(11)
中元節,大融民間更愛將其稱為“七月半”。
江南一帶講究和清明一樣都要祭奠親人。
比上學的時辰還要早,水鵲就讓給齊朝槿哄起來了。
大融用馬尾毛製作的刷牙子,形狀已經與後世的牙刷類似,皂角生薑地黃等的中草藥製作成牙香籌,就可以刷牙漱口了。
他吐了水,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天邊還是魚肚白,泛起一小片靄一般的霞紅。
分明是放假,還得起這麼早……
那和沒放假有什麼區別呢?
橫過來一隻手掌,攤開沾水溼透再擰乾的布巾,捂在水鵲臉上擦擦擦。
“唔唔……”
水是齊朝槿清早在井裡打的,冰冰涼涼。
布巾拿下來,雪白的臉不滿地皺作一團,睜開眼睛時不大高興地看著他。
齊朝槿又用木勺一舀水,雙手交疊搓洗布巾,溫聲問道:“睡醒了嗎?”
水鵲:“……”
他方才這樣一弄,他就是沒醒也得睡醒了。
“齊郎……什麼時候書院才能放假啊?”水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