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的大樹半邊焦枯著,半邊枝條柔嫩,長出一痕新綠,太湖石上新生出藤蔓叢叢,結著珊瑚似的小果子。他喃喃道:“王駙馬,庾太傅,還有死在雍州的人們,楊寄今日來為你們奠酒。來日再為你們報仇雪恨。登仙路遠,你們慢慢走好!”
恰恰此時一聲痛呼,發自裡頭痛苦小產的皇甫道嬋。楊寄不自覺地把目光轉向南邊:“雲仙妹子,你的冤仇也報了,阿兄回來,便去接你,以後一定要讓你過上好日子!”
皇甫道嬋落胎,坐小月子。楊寄在北邊一線密密佈防,操練水師。準備妥當了,皇甫道嬋也出了月,臉色不大好,也不願意正眼瞧楊寄。但是該來的那天,總要來的。
一份工整的和離文書,擺放在皇甫道嬋的面前。皇甫道嬋自知兩個人已經沒有來日,腫著一雙怨毒的眼睛,狠狠地瞥了楊寄一眼,嘲諷道:“這大概又是你說的‘天道好還’?”
楊寄認真地說:“我們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結縭是被迫的。儘管如此,該走的手續,該過的場面,一個都不能少。我將來也總要對天下交代,畢竟,你我都不想被天下笑話。你退一步想,你我這麼久,沒有感情,早就是一對怨偶,與其如此,不如分開。北燕皇帝叱羅杜文,無論地位還是長相,都不比我差。你過去又是皇后,豈不強過我?”
皇甫道嬋狠狠地“哼”了一聲,此刻倒也有幾分傲骨,上前讀了讀和離文書,便寫了名字,捺上手印。等楊寄也如是做了,她方又笑道:“是呵。我去北燕和親,人家求的是皇后,我定要叫北燕的皇帝狠狠收拾你,拿你的人頭來掛在我的寢宮裡,天天吐口水!”
楊寄笑了笑,依然一臉認真地說:“按說,我是管不了你。不過,你要是這麼做,有三不可。第一呢,大楚是你的故國,就算將來改朝換代,它也依然是你族人所居的故土;二來呢,為了私利打仗,叱羅杜文不會輕易聽,聽了也不會是‘衝冠一怒為紅顏’,但你卻作為進讒的人,永遠被釘在恥辱之上了。”
皇甫道嬋一臉不願意聽的輕蔑表情,而楊寄依舊言笑晏晏地談他的“第三點”:“第三呢,我手裡有胡鼎那小子畫押證明的一封文書,什麼內容你懂的。而且,陪伴你的宮女侍從,也親歷過你落胎的經過,若是什麼風聲觸動了,不消一頓鞭子,那些人都會招認得清楚。所以,我也有你的把柄,不怕你翻天。你好好做你的賢德后妃,保兩國相安無事,我也不願意與你結怨過甚;你若要弄出什麼么蛾子來,我也只好撕破臉皮,比一比誰怕誰了。”
皇甫道嬋氣得打顫兒,卻又什麼駁斥的話都說不出來。原來,男人真要作惡、有心算計,就不是區區大話能夠制伏的了。
楊寄最後道:“其他主意你也不用多想了。我要嫁你,也不是鬼鬼祟祟地嫁。送往建鄴的奏本,以及宣告天下的報喜文書,我都發出去了,都不怕人知道。”他壓低了些聲音,帶著笑意:“我不怕任何人知道!兩邊,我都做好準備了!”
沈沅的嫁衣,稍稍一改,就穿在了皇甫道嬋的身上,她還沒有完全休養好,臉色蒼白,嘴唇和腮上用了好多胭脂,才恢復了紅潤,卻也顯得紅得發木。到了黃河邊,楊寄親自把她送上接親的樓船,尚有閒心和接親的北燕使臣開開玩笑:“楊寄之妻封做公主,金尊玉貴的,叫你們陛下好好待她。天下人俱知我聽了你們陛下的話,自己的老婆都捨得送人了。你們陛下既然不吝接受他人之妻,想必那是真愛啊!一定別辜負了!”
“楊寄!”皇甫道嬋用團扇遮著面孔,厲聲在屏風後頭喝道。
楊寄忙躬身一揖:“我多言了!望公主日後念兩國和親之情,永結兩氏之好、兩國之好!”
北燕使臣看了看樓船外頭,清清喉嚨說:“我們陛下說了,怕又細作混進來,除卻身邊跟的貼身侍女,其餘全不不用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