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長樂的唇角出現了今晚的第一抹笑容。
他遙遙站著,並沒有進殿的意圖。他只是來確認,或者說,他想親眼看到賀蘭雪的死。
賀蘭傅賢嘆息,他早該預料到有這樣一天。到如今,他已經無話可說,就算賀蘭家沒有謀逆之心,看今晚的陣仗,也難逃此劫。然而束手待斃,卻不是賀蘭族人的作風。
大殿內外一片死寂,只聽見齊刷刷的一道聲浪,賀蘭傅賢知道,那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就在剛才那個瞬間,至少有兩百名勁騎一齊彎弓搭箭,只要片刻,大殿內的人都會變成刺蝟。
勃日暮此時已站在殿外,志得意滿。
就在他即將動手的那一刻,一個白衣身影靜靜擋住了他。勃日暮大驚失色,眼前站著的男子,竟然是剛才還在殿內的賀蘭雪。他何時悄無聲息地到了自己的跟前!為什麼以自己的修為卻毫無所覺,而賀蘭雪的手,正停在自己的脖頸處!
“陛下,你要的,不過是賀蘭雪一人的性命,何必牽累無辜?”賀蘭雪卻沒有理會勃日暮,轉而高聲對勃長樂道。
勃長樂緩緩道:“你劫持明親王,可是要朕放了他們?”
勃日暮一身武功卻被在片刻之中就被制住,心中大駭。這時候聽見皇帝這麼說,方才明白過來自己被劫持做了人質。
好!很好!他咬牙切齒地望著賀蘭雪,可那人卻全然沒有將他放在眼中,只大聲道:“只要陛下放了伯父和賀蘭家其他人,賀蘭雪願意束手就擒。”
“放他們走。”勃長樂面上笑容並未改變,他知道這些人走出去也是要死,外面還有他設下的另一重埋伏。
所以他毫不猶豫,揮手示意輕騎營放賀蘭家其他人離開。
賀蘭傅賢第一個邁進宮門,卻是最後一個退出去的。他的目光,一直凝在賀蘭雪的身上,但始終一言不發,最後長嘆一聲,走了出去。
賀蘭雪輕輕一抬手,勃日暮竟被推出數丈,堪堪落在御輦旁邊。
天空忽滴落一滴雨珠,正好落在賀蘭雪的臉上,他的眼睛忽然合了起來,神態也十分平靜,仰首感受著雨珠接連的落下,就像他不是身處重重包圍中,而是在寒夜中獨立庭院聽雨罷了。
接著,他慢慢睜開眼睛,卻仍然望著天空不知名的某處,像是在等待什麼的到來。
這一幕十分的奇異。
他一身白衣,仰首看天,月光越過宮牆照在他的臉上,明暗不定,唯有他的眼神,依然是明亮的。他靜靜立在殿前,彷彿天下所有的光輝都被他吸取了一般,月亮也只為他一人而亮。在眾人看來,只覺得他的身姿瀟灑之極,恍如神人。
勃日暮竟然嘆了口氣,“陛下,微臣終於明白,她為什麼總是對他念念不忘了。”
勃長樂卻冷笑道:“只要過了今夜,她就只能記得朕一個人。”
“放箭!”勃長樂下令。
眼看賀蘭雪就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射成刺蝟,命喪當場!
然而,出乎意料的,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幾百名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弓箭手,忽然像全都變成石頭了一般,沒有一個人的箭順利發出去。
他們不是不聽命令,而是不敢聽命令。因為他們在不知不覺中竟然被重重包圍了。大殿的四面八方,湧進了數不清計程車兵,個個手持利器,對準了他們。
捕獵者變成了被捕殺的獵物,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勃長樂看見一個人站在眾人的盡頭,他閉上了雙目,只覺得自己的行為異常的可笑。
他賭輸了,從海明月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輸了。
只要海明月知道了他的計劃,他就必然會失敗。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讓她知道,甚至讓海藍參與到這個計劃中來?他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