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個活人,只是別人牽著線的木偶,可是,我們對公子的心,是真的,我們真的都非常喜歡公子。公子你是我們所知最好的人,公子你讓我們幾乎忘了自己是奴婢、是木偶,甚至已經開始願意把自己當成人來看了,公子你……”
她初時語氣還算平靜,越說越是激動,最後竟氣息急促,喉嚨發啞,再也說不下去,只得扭轉頭,徒勞地掩飾眼角溢位的淚水。
容若怔怔呆立了一會兒,忽然回頭,把侍月扶了起來,伸手為她理好因痛哭而散亂的髮絲,低聲道:“不要哭了,是我不好,心裡不舒服,就拿你們撒氣。我剛才說的全是胡話,你們別往心裡去。”
侍月一邊哭,一邊道:“公子有氣,不往我們撒,還去向誰使?公子心裡難過,只管向我們發作,只是再不要這樣弄傷自己了。”
容若苦笑搖頭:“傻丫頭,凝香剛才不還說呢!你們不是奴婢,不是木偶,你們是活生生的人,不必依附別人而存在,任何人也沒有理由要求你們為他的情緒負責。”
侍月只是搖頭,想要爭執著說什麼,又覺容若這溫柔的語氣中,暗含著至大的痛楚,讓她聽了,只是心痛神搖,竟是說不出話來,唯有望著容若流淚。
容若嘆息,鬆手退開:“看你們,都哭成什麼樣了?我沒事,心裡鬱悶,既發作出來了,也就不礙了。你們回去,好好洗個臉,自去休息吧!”
他擺擺手,自顧自往外走。
凝香有心想攔,卻又不敢,只得退開。
侍月追到房門前喊:“公子。”
容若沒有回頭,只向後搖搖手:“我到園子裡逛逛,散散心。你們別跟過來,自去歇你們的吧!還有……”他頓了一頓,卻仍沒有回頭,只接著說:“韻如睡了,你們別擾她,這事,也別對她說,明兒只說我不小心,下廚房做宵夜時切傷了手。”
凝香和侍月齊聲答應,怔怔地望著他遠去,幾次三番想跟過去,卻又覺那平日裡活力四射的身影,此時無限冷清孤寂,又傷又痛又不忍,卻偏偏,連喚他一聲都不敢,只能呆呆站在閒雲居前,凝望著容若三轉兩轉沒了影。
彼此互望,只能看到對方蒼白的臉,和眼中無限的悽惶。
容若信步在園中閒走,已是深夜了,月清清冷冷地掛在天邊,更覺長夜孤寂。風清清冷冷地吹到身上,憑添了許多寂寞。
園子裡悄無聲息,夜靜得可怕遊廊上每隔數步便掛著一個淺碧的絹燈,憧憧的燭影將園內的樹影,映在地上牆上,隨著夜風起舞,恰似群鬼亂舞。
池中荷花已殘,伶仃淒涼,獨餘殘梗,在夜風中飄搖。
也許因為太靠近池水,所以夜風襲體,倍覺寒意。
容若怔怔獨立,任寒風襲體,抬頭望蒼天孤月,只覺心境一片蕭索。
自入太虛以來,面對的種種懷疑、冷漠、惡意、殺念,他苦苦掙扎,努力堅持,傻乎乎地把一顆心捧出來給每一個人看,自以為,未來的一切美好如畫,到頭來,得到的,依然是更深的懷疑,更重的不信,更傷人的背叛。
沉沉寂寂低下頭,看池中碧水。這麼深的夜裡,池水中映不清他的容顏。看著水中那虛幻的月亮,他自嘲地一笑。
原來,所有珍愛的,美好的,在意的,都不過是這水中之月,太虛一夢。身在太虛,到底要為何而活,到底還有什麼值得追尋。
夜風冷到極處,徹骨生寒,容若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於此同時,也皺了皺眉峰。
為什麼,夜風中竟帶煙氣,難道哪裡著火了?
容若皺著眉,順著味道找過去,三轉兩轉,終於在一處假山後找到了煙火氣的來源。
地上居然插了三支香,點了兩支燭,還燒了滿地的冥紙,因為有假山擋著,雖有風襲來,終還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