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那我去通知工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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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尚書大人怎麼樣前路光明暫未可知,但是陳尚書大人那日上折立後被訓斥後,回家就生了場大病,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唸叨著陛下要殺他。他一病,底下的禮部左右侍郎立刻就猶如餓狼撲上來分薄他的權力。
這下禮部尚書病情更嚴重了。
陳回舟心中焦急,但是父親開罪的人不是一般公卿,而是普天之下最尊貴的帝王。若是沒有陛下金口玉言的寬恕,他爹的病根本不可能好起來。
可他無官無職,又要到哪裡求見陛下?
陳回舟思忖良久,花了一大筆銀錢,終於委託人和皇帝身邊的內侍總管搭上了線,見得一面。
內侍總管混濁的眼睛上下打量這位禮部尚書家的公子,精明的光被掩在樂呵呵的笑容下:「陳公子的意思呢,咱家大概也知道。不過咱家也就實話告訴陳公子,陛下的心意哪裡是咱們這等人可以揣度的——你也知道,陛下不比先帝,若是貿然求情,恐怕反而會惹得陛下發怒啊。」
「那……那該怎麼辦?」陳回舟皺起眉頭,他雖然跟隨大儒讀了不少書,但是那些書此刻竟然沒有一個字能夠提醒他的。
內侍總管「嘿嘿」一笑:「咱們的話不管用,但是有一個人的話說了陛下必然能聽進去幾句。」
「誰?」
「魏國公世子。」內侍總管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世子與陛下君臣相交,倘若陳公子能夠說動世子進宮求情,陛下九成可能會準。說來陳尚書犯的也不是什麼大錯。」
見陳回舟猶豫,內侍總管又添了一把火,「陳公子您啊,好生想想,什麼才重要。」
………………
內侍總管說完就乘車回了宮,商清堯彼時正在修繕好的青露臺。
宮牆重新漆過一遍,艷麗如新。宮殿內鋪滿了北境邊塞外樓蘭之國傳過來的手工編織毯,細密柔厚,內設重重錦帳,被一扇鐫刻工筆仕女圖的象牙屏風隔斷開,檀木架子上擺著江南的名窯,白淨細膩,價值千金。其他陳設更是無一不精、無一不美。
便是天子寢殿,也未必比這更精巧華美。令內侍總管完全不敢多瞥一眼——那是帝王之心,最隱秘、最不能為外人道的心思。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稟告:「已經按照您吩咐的告知陳公子了。」
長長的沉默。
內侍將頭低得更低。
帝王良久才道:「將帳子換成亮色。太暗沉的顏色,他不喜歡。」
一瞬間冷汗從他額頭流下,直竄心底。
此言一出,帝王之心昭然若揭。
「……是。」
………………
「所以你希望我能進宮給你爹求情?」謝棠如單手支頤,聽完陳回舟的請求後微微沉吟。
這件事看著雖然沒什麼,但謝棠如總覺得……是陳回舟自作聰明呢?還是有人故意在背後推波助瀾?
商清堯想幹什麼?
他心絃極快地撥動了一下,陳回舟完全沒有看出他已經轉過數次思量,只垂著頭低聲說:「是,我想請世子幫我這個忙,即便是……即便是世子要和我爹當兄弟也無不可。」
他聲音極為侷促,顯然說出這種低聲下氣的話來,對端雅自持的陳公子已經是極限。
謝棠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之前他拿來戲謔陳尚書父子的話。陳尚書的兄弟,不就是陳回舟的「長輩」麼?他抽了抽嘴角,心道大約陳回舟登門就花費了極大的勇氣,簡直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也不為過。
他默了默:「……我倒也沒有好為人父的奇怪癖好。這件事……我可以幫你提一句,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