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麼好?
於謝棠如來說,確實挺好的。他沉靜地想著, 如果商清堯早就心有所屬, 那麼就代表夢裡他和商清堯莫名其妙的那段孽緣不會在現實之中發生。
只是,謝棠如不由得好奇商清堯看上的人究竟什麼樣?總要不差才過得去吧——最起碼也該有京中這些名門貴女不及之處。若是太平庸無常, 他恐怕會懷疑商清堯的眼光。
平靜的心緒還是泛起一絲波瀾, 快到連被事人察覺的機會都沒有, 只作好奇心被輕描淡寫遮了過去。
魏國公瞥瞥倒黴兒子, 又瞅瞅爛醉如泥的宋大人, 神情莫測地坐了一會, 終於挨不下去, 舉著自己珍藏的酒健步如飛地離開了。
他生怕再聽下去要聽到什麼讓他心跳驟停的事情。魏國公兢兢業業地求仙, 可不該多活幾年!
謝棠如還在等宋懸繼續往下說, 但約莫是酒水灌得太多, 宋大人的神志徹底崩斷,頭一載, 倒在桌子上睡過去。
「………」沒法問了。
謝棠如垂眼, 長而密的眼睫緩緩垂了垂,繼而漫不經心地勾出個笑容。
他做了個手勢, 馬上有婢女從簾幔後走出來,一言不發地將喝醉的宋懸攙扶著帶出門外, 送到隔壁的房間小憩。
漸霜也掀簾走出來,她臉上的表情仍舊有些擔憂,對自己的懷疑直言不諱:「世子,今日待客的酒並非烈酒, 宋懸他……」
後面半句話被謝棠如抬手打斷,「他然不會戒心那麼低,不然也坐不到這個位置。過會兒你們照常行事,不該叫他看見的東西便收起來。」
漸霜抿了下唇,謝棠如的話恰恰印證她覺得宋懸只是裝醉的猜測,不由得說:「他今天看到他想看到的東西之後,就該走了吧?」
……
侍女捏好被角,躡手躡腳地走出去,合上房門,剩下一室的幽靜和被格子分成絲絲縷縷的昏暗天光。
宋懸忽地睜開眼睛,動作輕快地下床從門縫裡頭溜了出去。
他酒量雖然不好,但是終究在民風粗獷的北地待了數年,一兩杯酒倒還不至於放倒他。但謝棠如和魏國公勸酒的手段高超,即使宋懸有意推拒還是灌了不少冰冷酒水下肚,頭一時昏沉,好在不完全影響他的思考。
宋懸直奔謝棠如的書房而去。
……
「魏國公府內並沒有可疑的東西。」宋懸向商清堯回稟,「不過臣竊以為魏國公世子並非尋常之輩,陛下還是要小心提防此人。」
「他確實藏得深。」商清堯口吻帶著不甚明顯的笑意,彷彿是並沒有將宋懸的話很放在心上,「也難為他裝了這麼多年。」
……不,那可能就是他的本性。宋懸睜著眼睛,面無表情地在心底想道。他沉默片刻,道:「陛下,一般韜光養晦之人都圖謀不小,謝世子非池中之物。」
「朕知道。」商清堯合上手中的奏章,他流暢硬朗的半個下頜隱在天光的陰影中,神情深不可測。
宋懸一時間沒有明白過來他說的「知道」指的是什麼?但他隱約有些擔心,陛下對魏國公世子的關注實在有些超乎尋常了。
——已經超越了尋常的賞識。
他不那麼摸得準商清堯的心思,宋懸追隨的這位主公馭下有道,寬容慈悲,但也同時兼具一個帝王的冷酷與鐵血。
帝王表露出來的態度已經足夠明確。
不容置喙。
宋懸心裡清楚,他的調查應該就此打住。
這樣都所有人來說,都稱心如意。
……或許往後,他應該對謝棠如更多幾分忌憚與慎重。
宋懸走出大殿,看向高而淡的天空雲影,無奈地揉著眉心,忽然嘆了口氣搖搖頭拾階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