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曲搖晃著哥哥:“別笑了!別笑了!”林成非的樣子讓她害怕,從小到大沒見過這麼失態的林成非。
林成非不笑了,呆呆地站在那裡,空洞的眼神沒有看林立曲,也沒有看任何人。林立曲看看他臉上的胡茬和滿是血絲的眼睛:“你多久沒睡覺了?。。。。吃飯了嗎?”林成非搖搖頭,吃飯?睡覺?吃飯睡覺所花的時間,對世人無關緊要,卻是簡雲生命的幾分之一?
林立曲不由分說拉著哥哥下了天橋,走進最近的一家咖啡館,為哥哥要了一些吃的喝的。林成非抖著手喝一杯茶,林立曲著急地央求他:“怎麼回事?告訴我!”
林成非從索菲特酒店那束花說起,說到楊顯剛剛給簡雲下的死亡判決。林立曲流著淚難以置信地聽他說。簡雲?還不到四十歲的簡雲?為什麼是簡雲?
想著哥哥如何對待簡雲,她的滿腹怒氣都升上來,但看看哥哥,所有的怒氣又化成辛酸。這是何必呢?這麼多年了,你既不在乎她,她的生死與你何干?你又何苦這樣失魂落魄?你若在乎她,為什麼不早斷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們,回家好好跟她過日子?
林立曲驀地站起來,低頭道:“我要去看看簡雲。。。我先走了!”
林成非盯著茶杯,彷彿沒有聽見。林立曲不管他,顧自推門出去了。
不知呆坐了多久,一陣熟悉的海浪聲從屋子某個角落傳來,林成非訝然地側頭聆聽著。是誰在唱一首歌:“。。。我聽見海浪的聲音,站在城市的最中央。我看見眼淚的決心,你說願意的那天起。後來怎麼消失去,再也沒有任何音訊。。。”
眼淚猝不及防地流下來,海浪一聲聲像在他心頭拍擊。林成非在桌上放下一張錢,匆匆離開了咖啡屋,留下了那杯尚未喝完的茶及一口也沒動的食物。五分鐘以後,他的奧迪車已在往海邊的高速公路上飛奔。上一次如此急切地想看到大海,是在什麼時候了?是的,是二十年前了。如果知道,那天他等待的那個女孩,若干年後會永遠地離開他,是否當時應更緊地擁抱她?
林成非坐在無人的沙灘上,看海浪一波波湧上來又一波波離去。風在他耳邊呼嘯,陽光每一分熱量都被海風立刻吹走了。海浪一聲聲,一聲聲,聽來都是一句話:何以至今日?何以至今日?!
是的,何以呢?林成非閉上眼睛,聽見模糊的笑聲從海上傳來,越過幾十年歲月,撲向他冰凍得沒有知覺的心。
從最初起,對簡雲,林成非的心底深處,就有三分的不甘心。她就是他今生註定的Mrs。 Right? 誰說的,除了一見鍾情的兩家父母?年少無知的時候,他當父母的說法是開玩笑,他自己則什麼也不懂。是什麼時候,他明白大家不是開玩笑?誰想過要問問他的意見?還是他無可無不可地,讓大家包括簡雲都認為不必問了?是嗎,是嗎?那個開始,是怎麼開始的?
。。。。。。。
定情
大一那年暑假,他帶了第一個女朋友回家。
古莉是他的同學,在戀愛成風的校園裡,兩人因為迎新晚會合唱了一首歌互有好感就被同學們看成一對。林成非仍然是無可無不可的脾氣,十八歲的好感是甚麼無關緊要,但有第一個女朋友了還是讓他感覺自己是個大人了。古莉在大都市裡長大,很嚮往他描述的小鎮生活,於是暑假他沒告訴任何人就帶了古莉回家。
只是他沒想到,古莉會這麼不受歡迎。簡媽媽和簡爸爸還肯客客氣氣地跟古莉打招呼,林媽媽和林爸爸卻自古莉進門就沒給過好顏色。古莉也是父母捧著呵護著長大的,哪裡受得這種氣?第二天就跟林成非鬧著要回家去。林成非拉她在屋角的海棠樹下溫言勸慰,偶然一抬頭,看見簡雲正趴在視窗含淚托腮看著他,情深意切和委屈苦惱都寫在眼睛裡。林成非那一刻不知為何臉竟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