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著一床錦被蜷坐著縮在床角,與膝上盤著的銀子大眼瞪著小眼。
“銀子!如果我說,這幾個月裡我還隱對著蕭泓那句‘等我回來’心存指望,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噁心?”
銀子盤著的身體不停地變換著顏色,好半響兒。才吐出紅信兒舔上了曼雲掛著一漣清淚的臉頰。
那一日在江船上居然愣住沒有躲開他,也許正因為他的到來和說出的話是曾經前世時自己心心念唸的糾結。因為這從上輩子壓到現在的自慚自愧,她才無法放開懷抱五十步笑百步地鄙夷著薛素紈。
“本質上都一樣賤,只是前世的我不如她聰明還能豁著臉不要地上來就搶,也不如她好賴是被高維喜歡著的。”,曼雲將臉袋側枕在手臂上,對著碰著她鼻尖的銀子輕語喃喃道:“我不如她,起先時蕭泓是根本就不要我,一直都要將我打發走的……”
前世的經歷。曼雲誰也不敢去提,只能在這午夜裡對著與己共生的蠱蛇秘敞心扉……
前世泰業十一年的深秋,追擊黃胄軍的景國公軍隊從夏口一路漸偏向北,跟著蕭泓矇頭離開雙橋鎮的周曼雲也混在了隊伍中。
“周曼雲!想回霍城還是去雲州。你快些決定了!我不能總是帶你在軍中,這對……對你的名聲很不好!”,半俯蹲在周曼雲身前的蕭泓。趁著隊伍休整,再一次地詢問著看著精神好了許多的女人。
剛才還一臉霽色的周曼雲立時惶惶不安地站起身。退了兩步,才搖了搖頭。雙眼盡顯茫然。眼前的男人在雙橋鎮吼著“她是他的人”,將她從高家扯了走,但一路行來從未碰過她半根手指,只是象養豬一樣養著她,隔個幾日來問下她的打算。
他問她決定,她能有什麼決定?活了十七年,她最擅長的就是跟著二伯孃誦經,但亂世裡的僧尼……想到了路上曾駐過的一個廢棄庵堂,滿院裡被賊辱殺死去女尼的屍體,周曼雲立時就不寒而慄。她怯懦怕死,更怕不得好死。
“小六!”,在她們不遠處停住的騎隊裡傳來盡帶怒氣的喝聲。蕭泓急忙地跑了過去,而周曼雲更是象兔子一樣找了個角落藏了起來。
馬上凝眉怒喝的俊朗青年,蕭泓怕著,曼雲更是怕極。景國公的嫡長子,蕭泓的長兄蕭淵早在雙橋鎮已然當著曼雲的面怒斥過妄行借兵高家的蕭泓,還下令結結實實地打了蕭泓一頓軍棍。
讓他背上了強搶民婦的罪名,曼雲愧疚,但也無可奈何。她自知應該越早離去越好,可是她怕,怕得很,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要怎麼才能活下去,只是直覺地跟住他就會很安全。
直到有天深夜,她被幾個大漢毫不憐惜地從床榻上拖了起來,架進了蕭泓的軍帳之中。
驚得險些魂飛魄散的曼雲被推搡到了床頭,緊接著脖頸上就架上了支冰冷長劍,正對著受傷昏迷的男人。
“貼身伺候他!”,執劍的蕭淵紅著雙眼發狠地吼道:“喂藥餵飯,洗身換衣……這些你總該會吧?”
周曼雲驚恐地連聲應是,而就在這時有人上前捋起了她的左袖,緊接著一道滾熱的烙印壓在了她肘彎附近。
“記著即日起從紅帳拔了軍妓雲姬伺候六爺。要是六爺醒來少根頭髮,你們就照舊把她扔回到紅帳裡去!”,蕭淵的威脅聲低沉而又森冷。
肘彎天生的一點硃砂痣蓋在了個奴字金印之下,雖然曾為人婦兩年但也沒有費心伺候過結髮夫君的周曼雲在驚懼之下,開始誠惶誠恐地服侍起昏迷不醒的蕭泓。他活著,而且還得活下來之後肯繼續護著她,她才能活下去。
繼續北上的隊伍只將他們倆與幾個護衛秘密地留在個小山村,不露痕跡。蕭淵要給受傷蕭泓留下相對乾淨而又能信得過的聽話女人,欠了救命之恩還沒離去的曼雲恰好就這麼被用上了。
何止是喂藥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