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至南城,特意遵從著曼雲的囑咐在滄浪居附近繞了一圈。
出發回霍城的日子正和薛素紈的“頭七”重著,尋不著主人的滄浪居正要發葬了薛素紈的衣冠。按著主持葬禮的薛家二叔的說話,那一日清晨跳進濟生渠的苦命侄女應該是被渠水帶進了西嵐江,作了水晶宮裡的嬌嬌龍女。
南城地皮本就是個寸土寸金,何況是修得精緻的滄浪居。張紹雄死後,薛二就丟了看似職位不顯但很有油水的差事,在換了一茬的新上官面前能夾尾保住性命就算不錯了。為了自家的子孫後代計,巴不得將原本寫在薛素紈名下的滄浪居趕緊換了主人。
薛素紈與王媽媽出逃盡帶了細軟心腹,原本留下作幌子的僕人本就無關緊要,縱使有幾個知曉薛素紈根本在他們記憶中只是離去的僕婦同樣在薛二的威脅下不敢言聲。初六那天,不知怎的看院的人都睡死過去,讓西貝貨們門裡門外地演了場好戲,再接著薛二就上了門接受遺產,他們也只能將錯就錯,指認著那個跳渠的女子就是薛素紈。
周曼雲敢打保票,她根本就沒跟薛二串透過。只能說是,薛家這位二叔也有著生意善抓時機的聰明腦袋。
迎風飄來的一張白色紙錢,粘在了曼雲輕掀開車簾的窗側,紅梅嫌棄地伸手拔了下去。再接著,車輪一動,雪紙之上立時碾了一道黑線,遠遠地再也看不見痕跡。
這世上就這麼的沒了“薛素紈”,呆坐在車上的周曼雲,望著遠去的和州城,長長地嘆了口氣。
前世在夏口,她被高蕭兩人逼“死”了,而這一次她也幫薛素紈“死”了回。再接著,薛素紈要進高家,就得好事多磨了,起碼得先找了個身份。
曼雲心中無愧,但也無有任何歡喜,這麼著解脫了高家婚約威脅之後,反而更覺得疲憊,半點打不起精神來。
等和州的故事清清楚楚地輾轉傳到夏口高家,已時至年關,伴著流言還有從更南邊霍城的來信。
在信中,周顯既惋惜地拒絕了高周聯姻事,更哀傷地自怨著高維在霍城幾年,自個兒年老力衰忽視了孩子的品行教育。
能怨周家不會教孩子?與高維同輩的幾個周家郎現在任誰說著不是豎了大拇哥兒?
從世人的角度,養不教,父之過,周家能盡著親戚一場將個借讀的小少年管束地中了清和案首已是仁至義盡。而少年得志的高維從清和再到和州,就翹了尾巴走了歪路,也只能說是少年心性實在不堪造就了。
小年夜,高府正廳之上,雖有從洛京歸來的長子和長媳勸著,鐵青著臉的高恭還是將重重的一耳光甩在了高維的臉上。
當初和州痴情才女遭了薄情郎憤而投江的傳言剛到夏口,未細提了當事人姓名,初聞此事的高恭還在下屬面前指評搖頭,等這會兒弄清了真相,他更自覺辛辛苦苦掙了幾十年的臉面已被自家兒子出手抽得體無完膚。
“父親!”,跪伏在地上的高維痛哭流涕,嚎道:“和州事純是有人誣陷孩兒,素兒……薛素紈根本就沒自盡,她人還就在的……”。一聽到訊息,還做著齊人之福美夢的高維就立時覺察到有人在暗地害他,但是誰這麼出手無恥,他根本就找不到頭緒。
“就在哪裡?”,即使在暴怒中,高恭還是敏感地抓住了兒子含糊的話尾。
“就在……就在夏口城西槐花裡!”,雖然知道氣惱的父親定會派人去找了薛素紈麻煩,可在聽到影影綽綽傳言後就在家中躲了七八天沒敢再見薛素紈的高維還是老實招供。
眼前怒氣滿滿的父親讓高維意識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機,就象當年與周慎一齊在霍城被綁票一樣,他現在直覺地想把拖累拋下,先把自己摘出來,再圖後計。
“你曾與那個薛家商女有過肌膚之親?她還有了身孕?”,高恭擰著眉,一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