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議漸漸開始增多了,雖然錦衣衛還沒有動手,可是對許多人來說,已是極為嚴重了。
率先炸開鍋的是一邊的國子監,國子監就在這附近,這國子監和文昌書院本就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兩邊是同出一脈,兩邊的生員是一向打情罵俏慣了的,用後世的話來說,這便是基情無限好,現在文昌書院有難,自然而然令人兔死狐悲。
於是乎,一大清早,許多生員就聚集在這兒了。
大傢什麼都不說,也不和錦衣衛發生衝突,只是站在一邊圍觀,有人索性席地而坐,有人帶著書卷搖頭晃腦的讀書。
只是讀書者念得書實在有點雞賊,比如方才,唸的就是《滕更之在門也》,這文章大致講的就是,一個勳貴子弟在他兄長的安排下到孟子那兒求學,孟子卻不理他,眾人不解,便問他理由,孟子說,此子仗著富貴在老先生面前妄自尊大、恣意妄為。仗著自己兄長的‘勢力’狐假虎威,孟子自然不理他。
聽不懂的,雲裡霧裡,聽得懂的卻是心裡偷笑,頗有一種當著面罵了別人傻叉,人家還一種一頭霧水的茫然,很是痛快。
這分明是把這些錦衣衛當作了滕更,說他們仗著親軍的勢,妄自尊大,膽大妄為。而大家讀書人,自然都是‘君子’,對待這些人,定要正顏厲色,斷不可妥協。
裡頭的生員們聽到了外頭的朗朗書聲。自然也就附和起來,嘻嘻笑著和外頭的人一唱一和。或引用四書五經中的典故。或是用隱晦的言辭,指桑罵槐。
一下子,這裡好像成了城隍廟,竟是熱鬧非凡,偶爾總有鬨笑聲。
倒是這些錦衣衛,一個個都是拉著臉。雖然未必曉得這些一肚子壞水的讀書人都是什麼意思,可是再蠢也知道對方沒有好壞,只是這些人都有功名,誰也不敢造次。只能三班輪值的在這兒守著。
各個官署一開始是破口大罵,痛罵錦衣衛喪心病狂,後來聽到了那邊的訊息,怒氣衝衝之餘也不禁莞爾,心裡不由得意,搖頭晃腦,免不了要說一句:“邪不勝正。”亦或者說:“何必要與獸語,說了,他們他們也是不懂。”
倒是有人不無擔心:“書院那裡並沒有太多糧食,堅持一日尚可,若是曠日持久,只怕吃不消。”
縱是高高在上的朝中諸公,也都將這文昌書院的讀書人當作了自己檯面上的軍馬,藉此來羞辱錦衣衛,所以對這些人,頗為上心。
許多人眯著眼,不發一言,可是心裡卻都有自己的思量。
倒是宮裡頭,其實半夜就曉得了訊息,朱棣的臉色自然好不到哪裡去,這事怎麼看都是胡鬧,他心裡大怒,究其原因,問題的根子還是出在對朱昌的處置上。
本來這朱昌上書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彈劾這種事多的去了,他們彈劾郝風樓也沒什麼不可,莫說是郝風樓,便是朝中的那些個擎天巨柱,哪個沒遭過彈劾?
結果東宮那邊直接讓錦衣衛去拿人。
朱棣便覺得此事大大的不妥,拿人無妨,這個時候拿人分明是去捅馬蜂窩,本來大家就不滿,讓他們發洩一下,事情也就過去了。可是現在動了錦衣衛,這便等於是以言治罪,更是將這股怨氣推到了風口浪尖。
此後朱昌躲進文昌書院,再到錦衣衛上門,惹得讀書人反彈,天下人心浮動,眼看這事兒已經到了失控的地步,朱棣自然而然,火冒三丈。
朱棣清早便在暖閣接見了太子和解縉人等,朱高熾倒是乖巧,不等朱棣加罪,便誠懇認錯道:“父皇,兒臣實在萬死,原本收養郝風樓的事,乃是出自母后的心思,郝風樓救了母后,而母后亦是對他頗為喜歡,兒臣心裡也為母后和郝風樓高興。只是昨日突然有奏書來,卻是大肆抨擊此事,他們抨擊郝風樓倒也沒什麼,郝風樓畢竟是臣子,罵兩句亦是無妨。可是這奏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