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鳥獸作散,跑了個乾淨,也有一些卻是整個家族便在這裡,帶著自己的私兵回到府中,叫人關了大門,心裡憂懼不已,不知該不該負隅頑抗,整個府上雞飛狗跳,女人和孩子的啼哭聲鬧個不休。
可是迎接他們的卻是安靜,出奇的安靜。
那清化公阮健心知已經無處可逃,阮家上下數百口人都在這裡,能逃去哪裡?他心裡不免蒼涼,想自己本是陳氏舊臣,戰功赫赫,阮家在這裡立足兩百年,乃是陳氏安南南面的重要屏障,兩百年來家族興衰,想不到今日就要徹底的沒落,再無復起的可能。
他在自己的大堂裡後悔不迭之餘,卻是叫來了幾個兒子,看著這幾個初生牛犢不怕虎正,打算帶著私兵殺出府去做最後一搏的傢伙們,阮健眯著眼,老淚抑制不住地流下來。
深深吸一口氣,他才道:“此次謀逆。錯在為父,與爾等無關,阮雄。你是長子,又被那偽王陳天利敕為北軍都尉,你怕死麼?”
阮雄是個壯漢,三旬上下,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道:“兒子不怕死。”
“好,不怕死。”阮健道:“你也不能活了。可是你的兄弟們要活下去,阮家的血脈不能斷,所以……”他看向其他兒子道:“你們綁了為父和你們的兄長前去歸降。就說為父和你兄長為陳天利矇蔽,喪心病狂,竟敢對抗天兵,罪無可赦。你們的心是向著大明的。至於大明朝廷能否赦罪,只能看運數了,但願……但願家族的香火能夠延續,來,你們動手吧。”
其他幾個兒子嚇了一跳,面面相覷,也是一個個淚流滿面,紛紛道:“爹。我等寧願出去和漢狗子拼了。”
“拼?拿什麼拼?誰還願意拼?今日一戰,為父方知什麼叫做蜉蝣撼樹。方知什麼叫螳螂擋車,天朝上國,雨露雖然未曾嚐到,可是這雷霆之怒卻是真真切切的嚐到了,今日之戰非戰之罪,只怪這搓耳小國,夜郎自大,竟是不知天高地厚,罷罷罷,事已至此,休要多言,拿繩索來,你們不要再說了,再說便是不孝,祖宗的宗祠就在這裡,你們難道想要那些官兵殺到,將祖宗的靈牌統統搗毀乾淨嗎?如今為父和你們的兄長是賊,你們是兵,還等什麼?”
這幾個兒子只是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個個只是慟哭。
倒是那長子阮雄抽出刀來道:“既然不肯拿,那麼索性我便自刎,你們提了頭去請罪。”說罷正要橫刀,卻被幾個兄弟攔腰抱住,阮雄恨恨將刀擲,跺腳,怒髮衝冠地道:“恨只恨受了陳天利那小子的慫恿,早知如此,何至今日?”
於是眾人抱頭哭作一團。家中女眷那邊,亦是有人過來,哭得驚天動地,府中的私兵們早已沒了其他心思,不少人直接逃之夭夭了,也有不少人在收拾細軟。
而在這時,該來的終於來了。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門房自不敢去開,其他人也逃了個乾淨。
砰砰……
敲門聲依舊。
那門房畏畏縮縮的,終究是拉開了門閂。
隨後,便有一夥親軍衝進來,有人大叫道:“海防侯到,鄭公公到。”
親軍們立即倒八字站開,如標槍一樣。
郝風樓和鄭和二人並肩,閒庭散步一般緩步進來。
府裡頭,不少人從影壁和牆角處悄悄探頭出來,一個個驚懼不已,此時即便想逃的人也沒處可逃了。
郝風樓揹著手,低聲與鄭和說笑,身後跟著兩個衛兵,大剌剌地進來,郝風樓朝那門房招手,那門房戰戰兢兢的上前,郝風樓含笑道:“不知你家老爺可在?”
門房不敢答。
郝風樓含笑道:“人不在嗎?”
門房這才道:“在,在的,在大堂。”
郝風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