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導致了一個新的問題,皇帝老子很忙,即便是朱棣再如何勤政,也會發現力不從心。
大事,他還可以拿主意,可是小事呢?假若是有人彈劾某地知府施政有虧呢?又或者是奴兒干都司那邊。有土司官員狀告都司武官不法呢?再或者是河南某地河水決口,數千人受害呢?
這些當然是大事,朝廷很有必要立即做出處置。否則極有可能鬧出更大的麻煩,可是相比於其他的事,卻又不值一提,皇帝老子若是天天處置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算是不吃不喝,這一天下來,事兒也忙不完。
可若是交各部堂自行處置。卻又不妥,部堂那邊,和地方上的瓜葛很深。比如奴兒干都司的事,若是交給兵部去管,這都司的官員,本來就是兵部進行任免、考績。現如今又讓他們來管這種地方土司和武官的官司。難免會有偏頗。況且兵部並不負責官司,大有可能,最後推給刑部,刑部覺得既然牽涉到了官員,少不得又要推給大理寺,大理寺那邊說不準嫌麻煩,又要如皮球一般踢出去了。
很多事本就職責不清,這等出力不討好的事兒。誰碰誰是傻子,因此必須得有人來拿主意。各部堂不成,皇帝老子也不成,那麼自然而然,也就是內閣了。
可是一群秘書,資歷必竟不如那些個部堂尚書,人家肯聽你的麼?人家金榜題名的時候,多半你還在穿開襠褲,人家獨當一面的時候,你不過是個小小的翰林罷了,在這凡事都講尊卑的時代,單憑一個品級不高的內閣學士,當然鎮不住人。
可是朱棣有辦法,比如他讓解縉兼任了右春坊大大學士,有了這個身份,級別也就上去了,自然而然,能夠裁決許多事。
而眼下,兼任春坊大學士的只有一個解縉,解縉儼然就成了內閣首輔。可是近來楊士奇如日中天,說是次輔也不為過。
楊士奇有一搭沒一搭和解縉閒聊:“哦?那個師傅,士奇也聽說過,不過此人,打著的卻是僧人的旗號,朝廷並沒有僧家身份,他自稱為什麼大光佛座下子弟,不免有點犯忌諱。大抵此人是仗此虛張聲勢,卻不知有沒有功夫。”
解縉含笑:“士奇說的也是,是以老夫讓應天府,去摸他的底細。”
楊士奇喝了口茶,抿嘴笑道:“卻不知有什麼眉目。”
解縉淡淡道:“眉目倒是有一些,據說漢王府的一些親眷,和這人走的近,近來隔三差五,都清他演練拳法。”
楊士奇一聽,深深看了解縉一眼:“這麼說,應天府那邊是不敢追根問底了。”
解縉哂然一笑:“應天府能做什麼主,碰到了鐵板,就沒聲氣了。不過………漢王殿下熟稔弓馬,既然他府中的子弟學拳都請這位師傅,料來,此人是有幾分本事的,老夫呢,自然也不便詳查,現在漢王去了大同,咱們難道還盯著漢王府?會有人說閒話的。”
沉吟片刻,解縉似乎意猶未盡,卻還是忍不住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咱們是臣子,太孫們學拳,若是所託非人,怕是不妥,怕就怕太孫們遇人不淑,老夫還是趕緊著,想個法子,再託人繼續查一查那人底細,若是好,老夫也學一學,老夫年紀大了,近來筋骨中是活絡不開,學一學,或有好處。可若是當真有問題,卻也不能等閒視之,若是個招搖撞騙的便罷,若是別有圖謀的,教壞了太孫,你我之輩,怕也難辭其咎了。士奇怎麼說呢?”
楊士奇目光幽幽,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下子變得謹慎起來,嘴上含著笑,假意用喝茶來消磨一些時間,斟酌了之後,才嘆口氣:“解公所言甚是,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此事確實非同小可。”
解縉笑了:“既如此,此事還是士奇來抓一抓,老夫近來身子不好,總是健忘,事情就這麼定了。”
楊士奇抿抿嘴,沒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