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你懂個什麼!義旗?漢人不是好東西,你以為廣平府那些人就會善待你我?哼,到了現在還不明白嗎。這些事和我們沒關係,眼下最緊要的是保全自己。連自己都保全不了。還說個什麼?我看二叔說的對,還是去諒山吧,進了諒山,至少闔族老小安全無虞,大家過安生的日子,地呢,暫時就留在這裡也無妨,將來遲早還可以回來,讓黎福在這兒看著,斷不會出什麼差錯。再者說諒山那裡,祿州侯向來仁義,咱們黎家也算和他有些交情,有他照拂,料來可保無憂,這裡的事,咱們黎家不要攙和,就算攙和也攙和不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才是。”
“話雖如此,我卻有幾句話說。”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搖頭晃腦地道:“去諒山不是不可以,可是人離鄉賤啊,咱們祖宗百年的基業難道就這麼棄之不顧?這是其一。這其二嘛,舉家遷徙,這麼多人,途徑這麼多的府縣,這清化以北說是太平,可是莫要忘了,沿途的官府卻也是要吃人的,只怕……”
說話的這人倒是道出了現實中的難處,如今出了事,關禁更嚴,沿途這麼多關卡,你要過去,出了清化,你就什麼都不是,還不是隨意被人勒索?
黎洪也是默然,一時之間又下定不了決心了。
這一夜,他一宿沒有睡,披著衣衫像是丟了魂兒似的在這宅裡走動,到了次日天光,卻是有人來報了,道:“老爺,老爺,整個清化府都鬧起來了。”
一聽到鬧字,黎洪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皺著眉頭問:“鬧?是什麼人鬧?是亂兵還是亂賊?”
來人卻是道:“不,不,是從諒山那裡來了穿魚服的親軍,說是火銃隊的人奉了祿州侯之命特來接引大家去諒山,說是想去的,三日之內及早做好準備,三日之後的卯時出發,沿途必定會給予照應。”
黎洪一聽,頓時大喜,這火銃隊,據說確實是大明親軍的編制,而火銃手在尋常人眼裡自是高不可攀的存在,畢竟火銃隊曾在安南戰功彪炳,如今祿州侯命人來接引,這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來的火銃手肯定不多,至多也就三四個人,靠三四個人保護大家安全,那自是玩笑,可是不要忘了,火銃隊護送,沿途若是遇到關卡,途徑了其他各府各縣,若是有人敢刁難,那麼勢必這些親軍就要出面,他們的名份可是大明天子的親軍,同時又是祿州侯和海防侯的人,這沿途之上,誰敢造次?即便有人想撕破臉,大家也不怕,敢動這些親軍,用不了多久,自然會有人去找他們的麻煩。
雖然這只是一個形式,卻如一顆定心丸,黎洪不但感受到了郝家的誠意,更是連最後一點擔憂都沒了。人家如此誠心,處處為自己著想,料來將來到了諒山,必定還會有照拂,祿州侯如此細心,不但使人感動,也使黎洪感覺到這渺茫的前途突然有了些許的亮光。
“吩咐下去,讓各房收拾一下,三日之內要收拾乾淨,細軟財物都要準備妥當,帳房那邊,明日就要先清點出來。還有,隨行的護衛、丫頭、僕役也要挑選好,除了一部分守著宅子守著地的,其餘人統統去諒山。”
“老夫要去縣裡走一趟,得和當地父母打聲招呼,這劉縣令雖然……罷,不說這些,備轎。”
整個清化府都沸騰了,其實尋常百姓倒是沒什麼念頭,他們懂個什麼,都是茫然無知之輩,尤其是在這裡,這些被視為草芥的泥腿子,自然不會有什麼長遠打算。
可是對那些讀書人、商賈和士紳、豪族們來說,這就全然不同了,其實誰都不想走,可是心裡不免擔心,數十數百年的經營,枝繁葉茂,這麼多子弟,難道留在這裡任人宰割?
其實許多人還在觀望,都在看別家的態度,可是當看一些人家已經開始收拾,頓時便坐不住了,人都有從眾的心理,一般走得最堅決的,往往是和郝家有些牽連的人家,郝政為人謙和,和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