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石染滿鮮血的雙手上,其上並非沒有無辜者的痕跡,這些犧牲也無時無刻地噬咬著他的靈魂,讓平時被黃石深埋在心底的良知不斷跳出來發出控訴,讓他經常在夜深人靜時從夢中驚醒,全身大汗淋漓再也難以入睡。
多年以來,黃石能用來安慰自己的藉口就是:這些犧牲不是不得已,就是為了拯救更多人的性命。
“遼陽的房子,還有那兩個姬妾,皇太極,你是在提醒我麼?”黃石把頭盔帶上頭頂的時候,他從臉盆中的水面上看到了自己,鐵盔遮住眉際,後面是漆黑的眼睛和挺立的鼻樑,絡腮鬍須下還繫著紅巾。
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人影,黃石忍不住輕聲感嘆了一聲:“就像是剛被孫得功舉薦給王化貞做千總時一樣啊。”
那個時候黃石還很年輕,很是看不起古人。覺得自己能玩弄他們於鼓掌之上,更立下了驚天動地地大志:要謀朝篡國,要標榜史冊,要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然後,我放棄了觸手可及的榮華富貴,我默許金求德去謀殺一個少女……但我救了廣寧全城的百姓……”
穿戴整齊的黃石陷入了沉思,內衛隊長洪安通走到他的身後,進行了最後一次無力的勸說:“大人身負遼南安危,豈能因一婦人而自處險地?”
從昨天下決定後,各種忠言苦諫都快把黃石的耳朵磨起繭子了。其中就以這個洪安通說得次數最多。可是黃石一直懶得回答他們,因為無論是他的理由還是他的計劃,都無法同自己的心腹商量。
於是黃石和昨天一樣,默默無聲地轉過身,不做多餘地解釋就大步走向門口,在即將跨出門檻之前。黃石又重申了一下他早前的交代:“等兩天後,你再去把此事通知給吳公公、賀定遠和楊致遠。三天後通報給全軍。”
背後的洪安通不但沒有應承黃石的命令,反倒又大叫了一聲:“大人!您豈能因一婦人而自處險地?”
這聲音裡包含了太多的憤怒和責備,讓黃石不由得回頭望了一眼,他忠心耿耿的憲兵頭子已經氣得滿臉通紅,眼睛裡也全是失望之色。
“你以為,我只是為了一個女子嗎?”
黃石冷冷地丟下了這句話。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長生島老營,懷裡還揣著後金方面讓趙大姑娘帶來地關防印信。
昨天黃石聽完金求德和趙慢熊的建議後,他就決心隻身前往遼陽,長生島眾軍官雖然震驚不已,但黃石卻下定了決心。昨天晚上黃石寫好了給天啟地奏章,裡面又詳細闡述了一遍黃石為什麼認為議和絕不可行。差不多就是洪安通、吳穆和金求德三個人融會貫通了一番。
在這篇給皇帝的奏章中,黃石告訴天啟他這次去遼陽黃石就是為了證明議和是不可行的,賭注就是自己的一條命。黃石向天啟保證,此次後金不是把他千刀萬剮,就是百般推脫。說什麼也不肯交還全遼之地。
對於天啟對自己的懷疑,黃石在奏章裡也含蓄地表示了不滿。他把趙二的問題直言相告給皇帝,然後又結合自己最近受到地攻擊做了一番分析。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黃石相信這封奏章能給天啟以極大的觸動,也會比坐在寧遠堅城裡的那個大言不慚的人更有說服力。
目前知曉此事的只有趙慢熊、金求德、李雲睿、洪安通和張再弟五人,因為黃石臨走前要把工作對他們交代好。此次黃石對自己手下的反應還算比較滿意,他嚴令不許把此事傳播出去後,這幾個人雖然極力反對,但一個個也都守口如瓶,沒有人敢去通知吳穆或是其他官兵。
在北信口登上遼東大地以後,黃石最後一次檢查了遍自己的行囊,確信沒有遺漏任何東西:“好了,小弟,我們就在此地分手吧,我這就要直奔復州了。”
“大哥,一定要平安歸來。”張再弟對黃石總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