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自覺地讓開一條路,讓她站在城牆之上。
臨風而立的她彷彿隨時都可以化風而去,在她的身後很遠的地方,有人呼喊著什麼,瘋了似的奔過來。
她渾然不覺,只是怔怔地看著城下──在那裡,有他。
他最不愛黑色,如今卻穿著玄黑色的戰甲,他向來羸弱的身體是如何撐起那沉重的鐵衣?
他的右手握著一把鋒利的長劍,而左臂……左臂的袖管依舊空空蕩蕩,在風中飄逸,無憑無依。
心,驟然一痛,她閉上眼,不敢與他的眼睛對視,因為每一次的對視都會讓她的心神盪漾,魂牽夢縈。
十年了,相守十年,卻不知最終會這樣相對。
她欠他良多,不只是那一臂,還有這一生。
該還了、該還了,今日一併都還了吧。
冰涼的足底幾乎已被城牆冰冷的石磚凍得麻木,好在她還可以向前多走一步。
這一步之後,萬事會如她的名字一般──漠然成塵……
第一章
嚴冬的天雀皇都總好像冷得可以將天地都凍結在一起。
街道上早已被冰雪覆蓋了好幾層,而出門行走的人這幾天明顯少了許多,家家開門的早市甚至推遲了開業的時辰。
好冷,冷得人不想動。
當朝陽的豔輝剛剛從天際升起的時候,有輛不同尋常的馬車慢悠悠地從遠處駛來。
這馬車用雪白的錦緞和最堅韌的龍骨木做成,車簾上、窗框上還用白色的狐裘裝飾保暖。
車伕穿著深藍色錦袍,若不是因為現在小街上的人很少,只怕會立刻引起圍觀和猜測。
就算是京城的首富家都不曾有這樣豪華的馬車和這樣講究的車伕,來人是誰?
但是,這馬車並不是到任何的官宦富豪之家,相反,它駛進了皇都中最隱密的百花街,這裡是青樓楚館所在,是醉生夢死的銷金窟。
馬車並沒有停留在哪一家青樓的正門,它慢悠悠地轉到了臥雲閣的後門處,車伕下了車,在門板上輕輕拍了四下。
像是早已等候許久,小門立刻開了,有一個濃妝豔抹的鴇兒堆起笑容道:“福公子來了麼?快請進!”
她樂顛顛地要過來攙扶,卻被車伕用手臂一擋,“不必。”
車伕親自掀開車簾,從裡面走出的那位華服公子立刻讓鴇兒的眼睛看得直了,縱然她見多識廣,然而窮她一輩子閱人無數的經驗也沒有見過這樣俊美又風流別致的人兒。
瞧瞧光這位公子身上那件純色的白狐雪裘就不知價值幾萬金,同色同款的厚重的圍脖和帽子雖然將他的俊臉遮去一部分,但他慵懶優雅的姿態,以及微微露出袖口、修剪得十分乾淨的手指都讓人不禁屏息凝神,充滿敬意。
福公子扶著車伕的手臂走下馬車,沒有瞥這鴇兒一眼,問道:“準備好了嗎?”
“是、是,早先接到黃老闆的訊息後,小的就已經準備好了,公子裡面請。”
鴇兒跑在前面,引領著福公子走進後院的內堂。
在那裡,有一排年紀大約十歲左右的女孩子正靜靜地站著,她們的容顏都很姣好,看得出以後必然是美人胚子,但是因為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前途如何,一個個又都愁容滿面。
鴇兒先進來,低聲喝道:“你們要是不想留在這裡接客,就不要哭喪著一張臉,有位有錢的公子可能要贖你們走,想不想走就看你們自己了!”
女孩子們立刻振奮精神,懷揣著一絲希望向門口看去。
福公子輕輕地走了進來,他的足音與他的人一樣慵懶,帶著無法言傳的風韻,讓人只是傾聽都覺得心醉。
女孩子們看到是這樣的公子,本來只有三分的希望立刻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