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崔長生設的騙局?”李德民說。“啥騙局?”張全有地問。“我也弄不明白是啥騙局。我只是覺得這不是崔長生的習慣,也不是崔長生的性格。如果要放拴龍回來的話早就放了,為啥要拖到現在?”李德民說得有些肯定,“我們應該有準備,防止萬一被崔長生捉弄了。”“咋辦呢?”張全有問。
“從目下情況來看有兩種可能:要麼拴龍被保安隊打壞了,要麼拴龍已經不在保安隊了。” 李德民分析說。“他不在保安隊在哪裡啊?”張全有沒有跟上李德民的思路。“說不定拴龍逃走了或者被送到了保安團。”李德民說得有些把握,“崔長生沒有給拴龍安好心,不會輕易放過到手的機會。他可能利用拴龍,故意放拴龍逃跑。他的計劃拴龍想象不到。拴龍的脾氣正好被他利用。再說,如果保安隊放拴龍回來,交清稅捐和罰款之後就該放拴龍回來了。”“是……啊”張全有被李德民的說法嚇了一跳,掙扎著坐起來,點燃煤油燈。“我覺得拴龍逃跑的可能性很大,至於保安隊能不能抓住他到不一定。”李德民把自己的感覺說出來,用自己的邏輯和見識分析其中的道理。張全有如夢初醒:平靜的日子結束了,他們就此陷入塵世的紛爭,陷入無法控制的說不清楚的怪圈,安寧和祥和已經遠去。
第二天清早,李德民和張富有帶著張玉龍去鄉公所探聽訊息。張玉龍跟在李德民身後,邊走邊打聽李德民去崔家塬子的情況,有一句沒一句地徵詢李德民對人世的看法。他無法明白:為什麼莊稼人辛辛苦苦一年還填飽不肚子,還要繳高得嚇人的稅費?收稅的人為什麼想咋辦就咋辦,任何人都不得反抗,哪怕是些許的詢問也要看他們高興不高興,願意不願意?租種別人土地要向主人家繳租子,租子的多少還可以看土地的好壞,可以與土地的主人討價還價,天旱的時候能少交租子,遇到通情達理的主人還可以不繳租子。為什麼沒有土地要繳土地稅,沒有牲口要繳牲口稅,沒有交易要繳交易稅,還沒有商量的餘地?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徵詢過種地人的意見?為什麼稅費的多少由公家人說了算,說多少就多少,沒有商量的餘地?為什麼公家人可以隨便打人罵人抓人,隨意免除應該繳而且有能力繳的有田有地人的稅捐?誰給他們的權力?“塵世上的確有很多弄不明白的問題,有很多弄不清楚的事情,也許有些問題本來就分不清是非。”李德民被張玉龍接二連三的問題問得不知所措,甚至被張玉龍提出的問題嚇住了,索性不再回答。張玉龍提出的問題,有些他想了一輩子也沒有想透;他用一生總結出來的問題,張玉龍小小年紀卻想到了,而且想的很多也很深,令他望塵莫及。“看來世道真的變了”李德民默默地祈禱著,並由此想起他的兩個只知道幹活種地的兒子,兩個跟著他老老實實做人的兒子。兩個兒子脫離了塵世紛爭,遠離了塵世的困擾,也對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
“張拴龍打死趙隊長,奪了他的槍支逃跑了。保安隊追他哩。”聽到的訊息讓李德民吃驚不已,急忙帶著張富有、張玉龍離開羅川鎮返回張家莊,把聽到的訊息告訴張全有。“不可能,拴龍咋會那樣殘忍?”張全有吃驚地坐在土炕上,直直地盯著李德民和張富有。“這是我們在鎮子裡聽到的……千真萬確,保安隊正在派人追他哩。”李德民坐在炕沿上,看著張全有。張李氏站在旁邊,無望地抹著眼淚,嘴裡不停地問:“拴龍咋能成這個樣子……拴龍咋能幹這種事情……”
“不能幹等了,要想辦法啊!拴龍果真逃跑的話,保安隊肯定會到家裡來,肯定又會抓人……趕緊想辦法啊……這麼幹等……不是等死嗎?”張富有突然說。“現在有啥好怕的?家業沒有了,兒子沒有了……還怕啥?”張全有看了張富有一眼。“富有說的對,要趕緊想辦法,把人藏起來再說,不能這樣乾等著。家業沒有了可以置辦,拴龍跑了還有玉龍、文龍啊,還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