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侍疾,可皇上身邊根本不缺人伺候,只是過去陪著皇上說說而已。
但是誰敢去了?
眾人你推我我推你,到了最後佟佳皇貴妃只點人起來,最開始點的是惠妃,說惠妃進宮多年,又是四妃之首,自然該為六宮表率,嚇得惠妃連連擺手,說如今大福晉又有了身孕,她要時常照拂一二,故而不能前去。
皇上又問起了僖嬪,畢竟僖嬪照顧太子多年,有了照顧人的經驗,嚇得僖嬪也連忙說最近自己身子不好,這皇上本就病著,若是到時候將病氣過給皇上就不好了。
柿子撿軟的捏,佟佳皇貴妃最後不由分說將這事兒丟給了敏妃。
敏妃剛想拒絕,溫僖貴妃等人便是連聲勸說,倒是她騎虎難下,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等著回去永和宮後,敏妃氣的直掉眼淚。
光是後宮中選人還不夠,阿哥中也得選出一個人來,原先這等事兒都由太皇太后出馬,如今落到佟佳皇貴妃身上,她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些阿哥一個個都是天之驕子,誰能像敏妃一樣好拿捏?
誰知道胤禛卻主動找到佟佳皇貴妃說要去侍疾。
一來是他不放心敏妃去照顧皇上,敏妃膽子小,若皇上真的動怒,只怕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
更重要的是,他想去照顧皇上。
當初他染上天花時皇上日日照顧他,如今到這時候,他自然該投桃報李。
佟佳皇貴妃自然答應下來。
第一日胤禛下學後前去乾清宮時,只見皇上坐在炕上看書,一旁的敏妃站著,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哪怕屋子裡的地籠燒的暖烘烘地,但屋子裡的氛圍卻是低沉沉地,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胤禛上前請安時,皇上只是微微頷首,眼睛都沒抬一下。
胤禛只見炕桌上還放著一碗涼透了的湯藥,知曉皇上並沒有喝藥,想想也是,若是皇上聽太醫囑託,這風寒怕是早就好了。
但皇上並非常人,太皇太后已經故去,誰還敢勸他?
至於皇太后,她並非皇上生母,又向來是個不管事兒的,自然想不到這一出。
胤禛卻是自顧自上前道:「皇阿瑪,您可是沒喝藥?」
還不等皇上開口說話,他就徑直要梁九功再差人煎一碗藥上來。
梁九功雖面帶驚愕之色,卻還是應聲下去了。
皇上這才抬頭掃了胤禛一眼,聲音是不怒不喜:「如今你膽子倒是愈發大了。」
尋常人聽聞這話早就嚇傻了,胤禛卻是一點都不怕,瞧著瘦了不少且雙眼猩紅的皇上只覺得皇上還是怪可憐的,耐著性子道:「兒臣膽子才不大了,倒是皇阿瑪,您一點都不乖,又不是小孩子了,連五弟現在生病了都知道要乖乖喝藥了。」
說著,他更是道:「兒臣知道您心裡難受,兒臣心裡也難受,白日裡忙著倒還好,可一到了晚上就時常想起曾祖母。」
「但人死不能復生,兒臣總覺得,若曾祖母泉下有知,定不希望見到咱們如此。」
「有些話說出來輕飄飄的,但卻是這個道理。」
「皇阿瑪,您想開些,兒臣始終覺得曾祖母還在天上能瞧見咱們了,曾祖母是個好人,咱們都高高興興的,她才會開心。」
皇上看著胤禛,良久沒說話。
說實在的,皇上這些日子也熬的夠嗆,先是太皇太后病重時,他日日侍奉湯藥,一日不輟。
太皇太后離世後,他又傷心過度,吃不下睡不好的。
可如今不知道為何,他突然想起太皇太后臨終前那番話來,太皇太后只拉著他的手道若有朝一日廢黜太子,可以考慮將胤禛立為儲君……當時皇上聽聞這話,只覺得太皇太后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