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銘菲問他:「你理想中的西餐廳是貝殼餐廳那種嗎?」
任喻霖低頭笑了笑,輕聲說:「原來是的。」
童銘菲於是道:「那我覺得現在沒什麼不好的,不過是換了一個更吸引年輕人的殼子,然後可以把你喜歡的西餐換一個包裝推銷到更多人的餐桌上。」
任喻霖朝她看去,「我想做點更有底蘊更能延續下去的東西,不只是時尚元素的堆砌,就像是國外常見的路邊的百年老店,古老的招牌,一代一代人的傳承。」
童銘菲看著他:「那你為什麼覺得雪梧桐以後沒機會成為一個百年老店呢?」
任喻霖說:「因為雪梧桐是在追逐潮流,而不是創造潮流,它的生命力註定是有限的。」
童銘菲很認真地想了想,還是說:「我不贊成你的觀點。」
任喻霖微微笑道:「沒關係,我們時間還長,能看到結果。」
童銘菲聽到他說「我們」兩個字,胸腔裡那顆心臟像是被人輕輕戳了一下,酸酸軟軟的。
任喻霖說到這裡,沉默了一會兒。
童銘菲看著遠處閃爍的燈光和廣場上不斷來往的人群,她也靜靜坐了一會兒,說:「你想跟我說的就是這些嗎?」
任喻霖說道:「我們好像很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
童銘菲彎著腰,坐姿沒什麼精神,「你不是太忙了嗎?」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李培仁離開那天,童銘菲在路邊伸手主動抱了他。童銘菲以為那會是個美好的開始,結果一晃到現在,李培仁都被警察抓到了,他們卻才又能面對面說話。
任喻霖說:「前段時間一直在忙雪梧桐開業的事情。」
童銘菲點點頭,轉過頭來看他,說:「很成功,恭喜你。」
「童童,」任喻霖輕輕喊她的名字,之後短暫地停頓一下,又繼續說道,「潘彥呈是我的好朋友。」
童銘菲「嗯?」一聲,等著他說下去。
任喻霖說:「他是不是在追求你?」
童銘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任喻霖說道:「潘彥呈是個很好的人,但是我覺得他不適合你。」
童銘菲低下頭盯著地面,她穿了一雙看起來顯得有些廉價的涼拖鞋,腳趾不安地動了動,說:「他既然很好,為什麼不適合我?」
任喻霖說:「他玩心太重了。」
童銘菲忍不住坐直了身體,看著任喻霖追問他:「你是說他只是想玩玩我?」
任喻霖聲音溫和:「我怕他收不住心,你會受傷。」
童銘菲步步緊逼地問道:「那你覺得什麼樣的人適合我?」
任喻霖垂下視線,沒有立刻回答。
童銘菲說:「為什麼不回答我?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才適合我?」
任喻霖這才緩緩說道:「應該有一個對你好,願意好好照顧你和祺祺的人。」
童銘菲突然站了起來,她居高臨下看著任喻霖,比剛才多了幾分勇氣,聲音也變得有氣勢了,她追問他:「會有那麼一個人嗎?」
任喻霖仰起頭,他尖尖的喉結顯得更突出了,眼睛裡光芒閃爍,「當然會有,你那麼優秀。」
童銘菲深吸一口氣,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問道:「你是那個人嗎?」
任喻霖沉默了,他略顯乾燥的嘴唇稍微抿緊,之後又放鬆,直視著童銘菲的眼睛,說:「對不起。」
強烈的酸楚從心底一下子湧了上來,一直到她的喉嚨,她努力嚥了一口唾沫,甩了甩頭擺脫視線的模糊,腦袋陷入短暫的空白。
她轉身便要走,腳底的涼拖鞋不合時宜地滑下來,害得她一腳踩在粗糙的廣場地板上,又單腳蹦了兩步回來,用腳撿起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