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震驚的、成千上萬的人魚們從“星雲”下突然冒湧出來,彷彿一大片襲擊大地的隕石群般撲向軍艦,一個一個身上散發著藍色電光。子彈壓根沒法擊退他們的攻勢,軍艦上的海軍們或負隅頑抗或四處逃竄,卻很快被一擁而上的人魚們紛紛拖入了水中。毫不誇張的說這情景堪比蝗蟲過境那樣令人駭然。
除了驚愕以外,目睹這些還讓我感到有些不自在,更準確的說,這使我覺得煎熬。即便我清楚我是阿伽雷斯的後裔與配偶,我毋庸置疑的深愛著他,我的思想與觀點都該傾向人魚族,都該站在一名人魚的立場面對這一切。可事實卻並非如此,我沒法強迫自己不為此感到矛盾,我沒法強行從身體裡剝離我的人性,所有我作為人類擁有的東西,包括對同類的遭遇產生觸動。因為我是德薩羅,無論作為一位大學生還是一位小海軍,我的本質與本性根深蒂固的埋藏在我的靈魂裡。
恰巧這時,我看見軍艦一個年齡與我不相上下的海軍——一個恐懼到了極點的男孩,他退到船頭,被一群人魚團團包圍。竟在絕望之中選擇了開槍自殺。鮮血從他的頭顱裡迸射出來那一剎那,我的神經一陣震顫,趕緊將目光挪了開,將目光投向阿伽雷斯。
他不為所動的閉著眼,嘴角甚至是微微揚著的,似乎沉浸在操控這場掠奪戰的勝利感裡,猶如任何一個至高無上的獨/裁者。
我輕手輕腳的游到石林裡,靠在一塊礁石上,深呼吸了幾口氣。
憑肉眼可以估量的是,人魚們的數量遠遠超過海軍們的數量,這將導致一些人魚們沒法得到屬於自己的配偶,那麼,多條人魚爭奪一名人類的場面將無可避免的上演。我這樣想著,眼前止不住的浮現出達文希的慘狀,心頭一陣陣發悸。我的這位摯友在人魚島與我分離以後就下落不明,可想而知他活下來的機率微乎其微,但願他這個時空能夠好好活著,與我、與人魚族都別再產生任何交集。
“德薩羅,你躲在這做什麼?”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阿伽雷斯的一聲低鳴,將我嚇了一跳。
“沒什麼,我只是不習慣……”我搖了搖頭,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語氣。我望向阿伽雷斯的雙眼,他正俯視著我,偉岸的身軀的陰影擋住了我的視線,令我看不清他的神情,胸中卻沒來由地湧起一股陌生的畏懼之感。我情不自禁的補充了幾個字,“抱歉,首領大人……還是,我該稱呼你為‘王’?”
話音剛落,我的下巴就被他的蹼爪輕輕捏住了,他的嘴唇湊近我的鼻子,他的眼睛幽光攝人,“王?……德薩羅,我聽錯了嗎?”他的語氣若有似無地變了味,好像有點警告意味的沉吟,“你該叫我阿伽雷斯,也只有你能這麼稱呼我,這是屬於你一個人的特權。你跟我的臣民們不一樣……明白嗎?還有,他們。”
他掃了一眼瀑布的方向,嘴角的笑意透著一絲森然。我的呼吸一緊。
“這艘軍艦上的人類比人魚們少得多,我擔心會造成混亂,就像那時在人魚島上那樣。而且我相信這次進攻只是一次試探,我記得主體軍艦比這艘要大得多。接下來他們必定會發動更猛烈和新形式的攻擊,這個陷阱撐不了多久。”我一鼓作氣的說道,“我們應該趁早離開。人類比你料想的要強大,他們稱霸著這個地球,海洋並不是他們賴以生存的領土,陸地才是,陸地可以源源不斷的為海軍們提供戰力。人類世界的很多地方是你沒有踏足過的,阿伽雷斯。這場戰爭一旦擴大,將會無止無休,直到人魚與人類其中的一方滅絕。”
說完,我望著阿伽雷斯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盯著我的眼睛,皺了皺眉,若有所思似的。
我的心跳非常劇烈。我感到我的勸說幾乎是在挑釁阿伽雷斯,我將他所缺乏的東西赤裸裸的甩在他的面前,指出這個宇宙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