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與你師嫂要前去還香願,你尚未出閣,同去了多有不便,還是在家看書可好?”
扈三娘心頭一驚,暗想:“千里而來,便是為解師兄這趟苦厄,豈能如此?”當下急忙道:“師兄既然休沐一日,便在家中好生歇息一日,陪我說說話,較演武藝,這般不好麼?”
林沖尚未說話,林娘子紅著臉低聲道:“三娘莫怪,你師嫂與你師兄成親三年都未有子嗣,前番各處廟宇都去許過願,每年都是要去還願的,今遭落到東嶽廟還香願。事關子嗣,不可輕慢。”
三娘嘆口氣,無後為大,看來是非去不可了,眨眨眼又道:“師兄,既然定要去,便帶我一起。”林沖皺眉道:“不可,你還想男裝出門,卻是不行。若女裝出門,又是雲英未嫁,多有不便。”三娘道:“錦兒不是一般的未嫁,她便能去。”錦兒忍住笑道:“扈小姐,錦兒乃是婢女,自然不同。”
扈三娘纏著只顧要去,林沖沒奈何只道:“看你連日學禮也累了,就帶你同去好了,但外出須得依我三事。”扈三娘道:“師兄吩咐。”林沖道:“一,妝容打扮須體面大方;二,言談舉止須依閨秀之矩;三,不得顯露武藝驚擾街坊。”
扈三娘苦著臉道:“師兄,前兩個依得,最後一個若有登徒浪子調戲時,也不能使拳麼?”林沖斥道:“說甚汙話,太平天下,朗朗乾坤,何來惡人調戲?即便是有,你師兄在彼,哪個敢到捋虎鬚,來相擾我林沖家眷?!”
林娘子笑道:“三娘放心,若有惡徒時,官人自會出手打發,不必你動手。”扈三娘苦笑道:“只願如此吧。”當下林沖帶了娘子、扈三娘並使女錦兒,將個提籃盛了香燭果品等物,徑往酸棗門東嶽廟而來。
這次卻是三娘首次女裝出行,只覺甚為不便,惶惶而行,總覺左右路人皆望之。三娘與林娘子並肩而行,低聲問道:“師嫂,為何總覺有人在瞧我?”林娘子微微一笑低聲道:“這便是了,三娘如此人才,自然多有慕者。”哀嘆一聲後,三娘暗自想道:“此前欣賞美人,現下卻是被人欣賞,卻是如此芒刺在背之感啊。”
行了片刻,到了酸棗門外,只見此處:市民之忙忙碌碌,力夫之競競營營,店鋪之財源滾滾,車馬之喧囂過市,仕女之豐彩都麗,文士之風流神韻,建築之鱗次櫛比,街衢之熱鬧非凡,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卻是好不熱鬧的一派景象,行至東嶽廟外,又見這裡,處處各有茶坊、酒肆、麵店、果子、彩帛、絨線、香燭、油醬、食米、下飯魚肉鯗臘等鋪,人來人往的更是熱鬧。
到了廟內還了香願,林娘子還要去五嶽樓,林沖道:“娘子與三娘、錦兒自去,為夫廟外閒走一遭。”三娘暗暗皺眉道:“師兄,此處人多,怕有惡人。”林沖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來的惡徒?”林娘子道:“官人寬心閒走一遭,奴家與三娘、錦兒一處,不妨事。”當下林沖信步閒逛去了,三娘卻只得跟著林娘子進廟裡五嶽樓去。
少時林娘子與三娘從五嶽樓出來,錦兒在樓外等候,到了殿前時,卻迎頭撞見數個人來,都拿了彈弓、吹筒、粘竿,左呼右擁的簇著一個年小後生,只見此人生得麵皮白淨,一雙色眯眼,只顧盯著兩女看來。
扈三娘嘆口氣,這劫數還是到了,當下起了護佑林娘子之心,登時上前一步,遮住林娘子,朝那後生瞪了一眼。那後生見了三娘妝扮,便是未嫁女兒打扮,當下拍手笑道:“好一個絕色的雲英未嫁女子。”身旁一人湊趣耳邊道:“正是衙內良緣啊。”
這後生卻是當朝殿前殿帥府太尉,高俅高太尉螟蛉之子高衙內。原來高俅新發跡,不曾有親兒,無人幫助,因此過房這阿叔高三郎兒子在房內為子。本是叔伯弟兄,卻與他做乾兒子。因此,高太尉愛惜他。這廝在東京倚勢豪強,專一愛淫垢人家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