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碎又花出去不少,眼見錢包日漸消瘦,他正愁不知該從哪裡找補呢。
當下麻利的攏進袖子裡,又目送父母消失在馬廄轉交,這才取了工具卸下車輪。
用粗布層層裹住,再往身上一背,大步流星直奔角門。
這期間,少不得有人遠遠的窺探,甚至是指指點點的議論。
好在充氣輪胎單看外表,和普通實心輪胎也沒什麼區別,故此倒也不怕他們能瞧出什麼來。
來順因事情有了眉目,又剛得了銀子,那腳下難免就歡快了些。
不想轉角一人也是行色匆匆,恰巧就與他撞了個滿懷。
來順倒還未曾如何,對方卻踉蹌著退了幾步,險些一屁股坐倒在地,遂怒道:“瞎了你的狗眼不成,亂撞什麼?!”
這廝生的油頭粉面,看衣著肯定不是奴僕,但離著富貴公子哥也還差了些行市。
多半應該是這府裡什麼親戚,類似在東胡同開酒肆的賈璜那種。
來順大致分析出這人的身份,就想懟他幾句——左右剛獻上大功一件,即便與這些沒牌面的榮府親戚鬧些口角,王熙鳳必然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豈料那廝罵完之後,壓根也沒給來順回嘴的機會,甩開袖子一陣風似的去了。
瞧那架勢,倒像是急著要去投個好胎。
“呸什麼玩意兒!”
來順衝他背影啐了一口,也就把這事兒拋在腦後,徑自回了寧榮後巷。
到家之後,他喚過栓柱吩咐道:“讓婆婆今兒中午歇歇,你去東胡同璜大爺的館子,打一壺他家的桂花釀,再搭上四樣葷的兩樣素的。”
“要湯不?”
“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路上再給灑了——還是讓胡婆婆弄鍋小米綠豆粥吧,我也正好去去火。”
說著,來順摸出不到二兩散碎銀子,拋給了栓柱:“剩下的,就算是你的跑腿費了。”
“多謝來順哥!”
栓柱喜笑顏開,一把將那銀子捂在手裡,轉頭就要去東廂房知會胡婆婆。
“等一下!”
來順忽又想起,若非焦大幫著出主意,自己說不定還在鑽牛角尖呢,這慶功酒怎麼也該算他一份。
再者說,這幾日沒和老頭鬥嘴,倒還真有些不適應了。
於是又補了句:“你記得先去鍋爐房走一遭,請寧府的焦大焦老頭過來吃酒。”
栓柱答應一聲,興沖沖的去了。
來順這才到了裡間,把那包裹解開,將車輪塞進了特意騰出來的衣櫃裡。
掛上銅鎖,他也就算是踏實了,於是徑到西屋躺下,只等著焦大和酒菜都到了,再出去大快朵頤。
誰成想剛躺下沒多久,就又聽栓柱在外面扯著嗓子嚷了起來:“來順哥、來順哥!可了不得了,那焦大在鍋爐房要殺人呢!”
來順一骨碌爬起來,幾步到了外面,就見栓柱提著食盒一頭大汗滿面紅光,正口沫橫飛的衝胡婆婆比劃。
“少在那兒幸災樂禍的!”
來順呵斥了他一聲,又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焦大要殺誰?”
“這我哪知道去!”
栓柱滿臉無辜的攤手道:“私巷裡也不讓進,我就聽說那老頭攥住了人家的子孫袋,死也不肯撒開呢!”
這倒的確是焦大的作風。
來順略一遲疑,就決定親自過去瞧瞧,看這老頭究竟鬧的什麼么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