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把話說完,王熙鳳當即啐了一口,沒好氣道:“這成什麼樣體統?若是這般,人你也別接了,讓你們老爺……”
“二奶奶。”
平兒忙拉了拉她的手,對劉武笑道:“這東西倒也新奇有趣,老爺不愧為工學祭酒,果然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說著,又對王熙鳳深施了一禮。
王熙鳳依舊沒好臉色,但見平兒如此,卻也不好再挑剔什麼,直賭氣跺腳道:“還沒過門你就偏著他,等日後受了委屈,怕也只能打碎了往肚裡吞!”
平兒溫婉一笑,又拜別了李紈尤氏等人,遂在焦家一個小丫鬟的引領下,款款走向了那人力三輪。
見此情景,圍觀看客們也都忍不住議論紛紛。
有人覺得平兒那話說得對,焦順既是工學祭酒,這人力車又是他弄出來的,拿來代替接親也算得上新人新事,雖不比花轎正規,卻也算不得小覷平兒。
但更多的人卻慣於氣人有笑人無,原就對平兒轉嫁焦順心存嫉妒,如今見接親的隊伍出了問題,便都紛紛陰陽怪氣的嘲笑起來。
認為這若不是焦順小覷平兒,那就是史大姑娘的醋罈子翻了,甭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反正等平兒到了焦家,都有她的好戲瞧了。
平兒對此充耳不聞,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婉和煦,來到人力車前,正欲提起裙襬上車,忽見那人力車伕突然回首來扶。
平兒先是一愣,旋即臉上笑容盛放開來,毫不猶豫的伸手握住那車伕的手,藉著他的力道上了三輪車。
見此情景,圍觀眾人盡皆譁然。
雖說這年頭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其實已經沒有那麼死板了,但這畢竟是接親,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哪有就這麼和男人手拉手的?!
連送出門外的王熙鳳等人,也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王熙鳳正猶豫著想說些什麼,忽聽李紈驚呼道:“咦?是、是暢卿?!”
王熙鳳一愣,抬頭看向那車伕,卻見那車伕回過頭來,將壓低的帽簷往上一挑,赫然正是焦順那張威嚴滿滿的臉。
眾人這才恍然,怪不得平兒方才笑的如此燦爛,又如此毫不避諱,卻原來那青衣小帽的車伕就是焦大爺本人。
一片譁然之中,有人嘆道:“區區姨娘能勞焦大爺親自駕車迎娶,也算是少有的殊榮了吧?”
“豈止!”
有人立刻反駁:“這可不是駕車,而是親自賣力氣蹬車,就算比不上親自抬轎子,那也比什麼駕車強多了!”
“果然焦大爺待平兒不比別個!”
眼見平兒能得到如此厚待,在場眾人是羨著愈羨、妒著愈妒,連王熙鳳、李紈等人也都難掩情緒。
焦順笑著衝眾人一拱手,又回頭問了聲:“坐穩了沒有?”
等車裡平兒脆生應了,他便發力蹬動三輪,越過前面的馬車悠然而去。
管家劉武也忙招呼著其餘人等上車,於是一陣兵荒馬亂之後,焦家接人的馬車也都緊隨其後駛向了街口。
王熙鳳又羨又妒目送車隊遠去,心下依舊覺得難以平復,目光掃到旁邊依舊翹首遠望的賈探春,忍不住湊過去拱火道:“等三妹妹兼祧的時候,若是沒有新奇有趣的節目,咱們可不依他!”
然而探春回過神來,卻只是澹澹搖頭:“我可不敢越過湘雲妹妹去,能比照著就已經極好了。”
眼見探春不受挑撥,王熙鳳也只能冷哼一聲,轉身招呼眾人回府。
話分兩頭。
卻說焦順瞪著三輪將平兒載回了家中,穿門過戶直接到了二門左近方才停車。
平兒被他攙扶著下了車,眼見他額頭有些汗水,忙取出帕子心疼的去擦,這當口卻忽聽二門夾道內傳來一聲歡呼:“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