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聽著,走遍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她沒有悲傷哭泣,只看得見淡淡的懷念愁思,他緩漫步行,隨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望去,試圖認識她自小生長的環境及故事。
“海牢由這方向過去……是我和他頭一次見面的地方,他被關在裡頭,但我覺得那不是『關』,海牢不可能囚得住他,他是束手就縛,我總有這種感覺……他與氐人很不相像,身上沒有魚鱗,也不是蟹人或鰻精……”
這並不是負屭想探知的部分,他對她和那個男人之間的情史不感興趣,很嫉妒地完全不想多聽……
“你不知道他是什麼玩意兒?”負屭隨口問。說不定是海蜇或是八爪鱆吧,哼。
“我問過,他只教我猜,我猜過好多好多種,他都搖頭。”
“沒有告訴你答案?”存心隱瞞吧,小人。
“我聽見鮫鯊那時候喊過……說他是龍子……”
“連我的名字都敢冒用,再盜竊身分也不算什麼。”負屭不屑冷嗤。
“他一直對我很好,一直……”她眼眶有些溼潤。
正因為一直如此,正因為不曾有過例外,才更教她難以釋懷,不懂為何“負屭”會棄她而去。明明他是那般憐愛她,見不得她落淚,又怎會忍心任她在人界陸路傻等……
“是他把你帶上陸路的嗎?他為何要這麼做?為何沒陪著你一起上去?”
“他跟我說,我們整族人遇見鮫鯊偷襲,他只來得及救出我,他不放心我留在海里,我第一次看見他流露出驚慌恐懼,我不曾見過他那樣,他在我心目中,是個無所不能的強者,我無法想像,有誰能令他懼怕惶恐?鮫鯊嗎?它們之於他,明明弱得不堪一擊,他為何非要我踏上陸路不可……”
可惜這個答案,她再也求不到正解,隨“負屭”的消失而一同湮沒。
“沉默的他,平時話便不多,對於你剛才問的那些,他更不可能告訴我……”
負屭不情不願地走近海牢,橫陳傾倒的牢柵,囚不住任何東西,一些魚兒小蟹,躲在裡頭,佔地為王。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死了,才回不到你身邊?”殘忍的假設,不無可能。
“我寧可相信,他無情無義地活著,活得很好。”
逃避現實嗎?也罷。負屭不多說了。
“讓我下來。”她輕聲央求,負屭扶她站好,蒲扇般的尾鰭支撐著她挺立,她慢慢遊去,撫摸著一石一柱,當她前行數寸,回過頭來,眸兒因那道直射而下的幽光微微眯起,同樣暴露在光芒之中的負屭,與記憶裡殘存的美景交疊融合,曾教她驚為天人的“負屭”,此刻挺立於眼前的龍子負屭,竟是如此神似。
“他真是將你模仿得唯妙唯肖……好些時候連我都會錯認。”
“被我知道是誰冒我之名及模樣,我絕不輕饒他。”負屭冷傲面容上,確實佈滿殺意。
“你真倒楣,無事沾惹一身腥。”想想還頗同情他。
“不全是倒楣事,我若不叫負屭,若沒有這張臉,你也不會對我多看一眼。”他還是拜冒牌貨之賜,才與她牽絲攀藤上關係,真教人不舒服。
“……是這樣嗎?”連她自己也不確定。
她有時想著,她若真是專情的人,在相信他不是“負屭”的情況下,不該對負屭產生關注,即便容顏相同,不是“負屭”就不是“負屭”,她怎能因為相似的五官及神韻,便把全盤愛戀挪移到他身上呢?
面貌的雷同,絕不能等於愛情的代替……
她必須坦誠,負屭,“負屭”,兩人都讓她心煩意亂。
“你在人界陸路上,沒有遇見半隻令你怦然心動的雄人類?”
“你是指,像第一眼看見『負屭』……看見他時,那種難以挪開視線的感覺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