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廳內一人喝道:“拿色相蠱惑大眾,已跡近魔女,還是給我收起來罷!”一塊掰碎了的黑麥麵包破空而出,正中舞姬的腳踝。舞姬尖叫一聲,身子軟軟朝後倒去,跌回到箱子裡。這麵包擲得無論角度、力道與時機都恰到好處,一塊揉碎的麵包竟有如此威力,可見發擲之人內力之強。阿穆爾面色微變,一扭頭看到一個白眉中年男子坐在桌後,手中尚存有半塊麵包。
阿穆爾道:“這一位,莫非就是護廷十二福音中的西門使徒、宗教裁判所大裁判長普羅文扎諾大人?”普羅文扎諾成名日久,尤其這些年來於歐羅巴各處搜捕魔女、剿滅異端,更是名聲大噪,江湖送綽號叫“白眉米迦勒”,是以連奧斯曼人也識得他兩條白眉。普羅文扎諾端坐不動,從容道:“我歐羅巴是上帝治下的領土,從來謹遵聖誨,只有貞節之女,沒有妖冶之姬。這等傷風敗俗的勾當,在我宗教裁判所裡,就是火刑之罪!”
阿穆爾拉開箱子,教那舞姬起身,雙手撫住她的細腰道:“這位舞姬至今仍是處女之身,如何不能稱貞節了?她從小便特受教育,教以琴棋書畫,詩歌舞蹈,學識之廣,就是阿拉伯亦無幾人能及。且有年長女性助她精研《愛經》,一心要在新婚之夜侍奉自己丈夫至完滿境界。這等完美女性,怎能說她是魔女?”普羅文扎諾不屑道:“行小善而積大惡,蠅營狗苟這許多東西,卻背離信主之道,又有何用?”
那舞姬白了普羅文扎諾一眼,一雙妙目卻朝亞諾什飄過去。亞諾什正是血氣方剛,看到那舞姬的裸露的圓潤肩頭,頓覺小腹一陣火熱,趕緊轉移視線,去看貝居因會這邊。他從加布裡埃拉嬤嬤掃視起,到艾瑟爾時多看了兩眼,覺得這清秀小姑娘著實有些傻得可愛,又掃到賽戈萊納頭上,忽然心中覺得有些古怪,這人輪廓竟似哪裡見過。
這時老公爵道:“老夫已是風燭殘年,只能馭馬,卻難以馭女。”阿穆爾道:“我家蘇丹亦代我轉贈一些埃及神油,公爵卻不必擔心。”公爵仰天哈哈大笑,道:“這個奧斯曼蘇丹倒真是細心吶,連老夫床第之事都關懷備至。”他陡然眉頭一立,雙目瞪圓,作獅子吼狀:“少說廢話,奧斯曼蘇丹派你們此來,究竟是甚麼目的!”
阿穆爾似乎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便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一卷敕令道:“老公爵果然爽快。我奧斯曼土耳其蘇丹素以慷慨著稱,不為己甚。只消公爵你遞呈一份敬表,蘇丹願以塞爾維亞國王之位相酬。”老公爵道:“這便是要我作他的傀儡?”阿穆爾搖頭道:“公爵此言差矣。這份敕令上寫的清楚,您的王位不受節制,不受統轄,自行其事五十年不變,陛下只要一個臣服的名分。我奧斯曼土耳其自立國以來,滅國無數,還從不曾開出如此優渥的條件,足見蘇丹對大人的厚愛吶。”
老公爵似乎有些動容,搓動雙手道:“這條件確實優厚,只是尚猶不足。”阿穆爾道:“我臨行之時,蘇丹特意叮囑,只管聽公爵您開出條件,絕不討價。”老公爵道:“果然如此麼?”阿穆爾以手加胸道:“以安拉的名義,不敢欺誑!”老公爵大聲道:“好的很!我想要的,並非甚麼塞爾維亞國王,卻是穆罕默德二世的項上人頭與耶路撒冷!你們肯給麼?!”
座下登時掌聲雷動。群雄平日慣受奧斯曼欺凌,見這使者飛揚跋扈,語帶驕橫,且公然色誘名賄,早覺不順眼,此時公爵發一聲吼,實在是直抒胸臆,大感痛快。
阿穆爾卻絲毫不以為怪,倘若高官厚祿可收買這老頭子,只怕幾十年前便收買了,何必等到今日。他捋捋卷鬚,好整以暇道:“蘇丹陛下已是仁至義盡,公爵您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日來的,只是我等三人;他日再來,可就是千倍不止。貝爾格萊德闔城大小性命,全繫於您一句話上了。”
老公爵一甩披風,露出渾身精鋼甲冑,慨然喝道:“老夫今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