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繞開了那些過於強大或者過於靠近中心區的光點,並開始接觸那些看上去很適合下手的目標。
他看到了一些一閃而過的淺層記憶——有的是陌生的人群正在舉行集會,有的是陰暗荒涼的古堡日常,而在這些飛快閃過的淺層記憶中,他突然看到了一幕格外特殊的景象。
一個離群索居的年邁法師,一個走上歧途的偏執狂人,一個被永眠者引誘墮落,甘願成為夢境奴隸的人……
他慢慢靠了過去……
提豐帝國,西南邊陲的群山之中,古老的法師塔靜靜佇立在一座怪石嶙峋的山頂,黃昏時暗淡的天光籠罩在那古老尖塔的黑色屋頂上,又順著尖塔斑駁的外牆一路蔓延,在塔身上勾勒出一圈朦朦朧朧的金邊——然而這光芒卻絲毫不能驅散這座法師塔縈繞不去的陰沉氣息,反而只能讓這座塔彷彿從天空中撕裂一般詭譎莫名。
住在山腳村落中的山民對那座位於山頂的法師塔總是心存恐懼,他們知道那座黑塔中住著一個可怕的魔法師,每當入夜,從黑塔頂端最高的窗戶中就會映出那個可怕法師的身影,無知的山民總是將山裡的怪風、閃電、雲霧都視作魔法師發怒的跡象,並以此告誡村中的孩子們千萬不要靠近山頂,以防受到了魔法師的蠱惑,變成法師塔裡的石像或者被法師圈養的、會說話的貓頭鷹——山民對魔法的想象,大抵如此。
事實上,他們的恐懼不是全無道理,因為那黑塔裡確實住著一個可怕的、神智已經不太正常的年邁法師,據說那個老法師來自帝都奧爾德南,因研究禁忌知識而被皇帝放逐至此,他離群索居,脾氣古怪,從不與村裡的人交流,他有幾個同樣陰沉的學徒,他只會派他的學徒下山來採購食物或者做些別的交易,在那些穿著黑袍的學徒身上,村民們經常能聞到血腥的氣息——於是關於黑塔的、令人不安的可怕傳言便愈發流傳開來。
黑髮瘦弱的瑪麗提著採購來的食物,在山民們恐懼的視線中離開了村子,那些滿懷不安,充滿臆測的荒唐議論就好像仍然在她耳邊盤旋,她裹緊身上的黑色法師袍,用兜帽遮擋著山間寒涼的夜風,孤零零地走在山道上。
從山腳村落到法師塔的路只有一條,逃離這條路的衝動卻有無數,瑪麗抬頭看著已經出現在視線中的法師塔大門,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道路。
她摸了摸自己頸間的金屬釦環,艱難地將視線收回,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法師塔。
法師塔的大門自動開啟了,那黑沉沉的門洞讓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然而下一秒,一隻乾瘦的手臂便從黑暗中伸出來,將她拉進大門。
嘶啞蒼老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別磨磨蹭蹭,主人會不高興。”
瑪麗點了點頭,飛快地把手中的籃子交給那個和整個法師塔一樣陰沉衰老的僕人,隨後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法師塔的二樓。
裹著一身黑袍的老法師坐在魔法實驗室內,他身邊的牆壁和地面上繪製著詭異莫名的血色符文,明暗不定的光芒在符文之間閃爍著,而老法師本人則在瑪麗進入實驗室的時候緩慢地抬起了頭。
他那白髮稀疏的頭顱就好像風乾了一樣乾癟,起皺的面板上滿是歲月流逝留下的痕跡,他老的彷彿隨時都會死去,但瑪麗知道,這個老法師離死還早得很——她甚至懷疑這個蒼老而可怕的人會永永遠遠地活下去,甚至比她活的都要長久。
“你回來了……去幹活吧。”老法師用渾濁的視線看了瑪麗一眼,他的聲音低沉緩慢,彷彿夢囈,帶有一種奇特的遲滯感,瑪麗知道,這是因為導師正處在某種特殊的“連線”狀態,她不清楚這個“連線”到底是什麼意思,因為導師從不讓她接觸這方面的知識,她只知道這是一種與傳統魔法截然不同的“法術”,在她的導師丹尼爾陷入人生最瘋狂階段的時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