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的樹冠,在枝葉間掀起嘩啦嘩啦的聲音。
幾秒種後,她才打破沉默:“我們從未想過這條道路……”
諾里斯沒有聽清:“什麼道路?”
“不,沒什麼,”貝爾提拉搖了搖頭,“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在不久之前,我曾經傲慢自大地呵斥過一個年輕人,呵斥他從未低頭看過那些卑微的人,現在想想……有些可笑而已。”
頓了頓,她又說道:“諾里斯先生,如果我這裡能夠提供的幫助只有這些果子,您接下來還有什麼打算?”
“打算?當然是繼續把這片土地重建起來,”諾里斯笑著,淡然地說道,“我們要在戈爾貢東岸和紅楓周邊重建那些主要區域,要在重要的林場、礦山、水源地建立營地,我們會一寸一寸地丈量,一尺一尺地重建,這裡遲早會活過來的,只要人還在,就總有希望。”
貝爾提拉沒有說話,她長時間地沉默著,注視著眼前這個已經快要走到終點的老人。
但她真正看到的,卻是這個老人身後的那些人。
那些正在聖靈平原的冰天雪地中紮下營地,為來年耕種做準備的人;那些正在荒廢的道路上跋涉,為重建工程運輸物資給養的人;那些正在帝國的邊境與鄰國談判周旋,為解決糧食缺口殫精竭慮的人。
百分之一的超凡者,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
這些普通人打算實現一個連超凡者都覺得不可能實現的奇蹟。
她閉上了眼睛,但她只能閉上這具擬態身體的眼睛,索林巨樹的感知仍然開啟著,讓她能夠看清整個索林地區,能夠清晰地感知到自己。
幾乎有一座城鎮般大小的巨樹,聳立到接近雲端的樹冠,強大的自然力場,難以想象的超凡之力。
萬物終亡會創造了多麼巨大的一個奇蹟啊,這個奇蹟甚至能讓有史以來的任何一個超凡者感到戰慄,能被畫在畫卷裡掛在國王的城堡裡,能被吟遊詩人們傳唱一千年。
這個“奇蹟”結出的果子連餵飽聖靈平原十分之一的人口都做不到。
狗屁的偉大事業。
貝爾提拉睜開了眼睛。
“我是一個德魯伊。”她看著諾里斯,突然彷彿沒頭沒腦地說道。
諾里斯一時間沒有理解:“啊?”
“沒什麼,只是正好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貝爾提拉露出一絲笑容,那笑容和人類無異,“或許,該做點初代開拓者應該做的事情了。”
是啊,開拓者,她幾乎忘記自己還是一名開拓者了。
那種艱難的時光她也是經歷過的,從廢土中衝出來的時候,大家在一片野蠻荒原上缺衣少糧,沒有藥品,孤立無援的時候,魔法工具全部失效,只能用人拉肩扛去開墾土地,從山裡鑿石為犁,掘土造屋的時候。
饑民走在路上,走著走著就會倒下去一個,國王率軍守邊,戰爭還未結束便戰死在高地上,未知的瘟疫在開拓區爆發,她帶領著學派中的德魯伊們,憑藉著自身生命力超過常人,填命一般把藥試出來……那日子不也過來了麼?
那時候的開拓者們,可沒有什麼“奇蹟”能去指望。
她好像有點理解了那位“域外遊蕩者”把自己留下的用意。
“諾里斯先生,祝你們一切順利,”貝爾提拉說道,“至於這裡……我會和這裡的德魯伊們一起想辦法。事實上他們在這之前就在嘗試培育出更適合寒冷地帶的種子,只是一時間沒有進展。”
她有著積累了數百年的知識,有的來自聖靈教派,有的來自萬物終亡會。
這裡的地下還有殘留下來的培養囊,那些培養囊曾用於製造可怕的怪物,但若是使用得當,它們也能用於正途。
塞西爾人不懂得如何使用那些危險的東西,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