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妍十分佩服外祖父的知機識勢。
二十年,正是最動盪混亂的一段時間。
大夏滅亡,大金初立,掃蕩四夷,河清海晏。
二十年後的盛世,是屬於另一撥江山才人。而柳家在這時候隱沒,誰說在那時就找不來另外一個屬於他們的機會?
顧妍甚至能感到胸腔中漸漸沸騰燃燒的血液,她能看到未來明亮光輝的曙光。縱然在這之前,需要經過漫長的黑夜。
週而復始,起承轉合。
沉默中的等待,只是為了破曉之時的一瞬爆發。
……
深夜的宮苑肅穆冷寂,四四方方。初夏的夜風微涼,簷下燭火跳躍撲朔迷離。
夏侯毅又一次從夢裡驚醒。
額上的薄汗順著眉骨滴落在眼裡,又酸又澀。
他已經數不清,自己有多少個夜晚從夢裡掙醒……無數的畫面從眼前走馬觀花飄過,總覺得自己似乎經歷了許許多多,也看盡了一生。
沉悶壓抑的黑霧始終籠罩著周身,他拼命地呼吸,叫喊追趕著在前頭走著的人……盡頭處是一片紅梅林,白雪依依,還有一角雪白的狐裘蹁躚而起。
有隱隱人聲傳來,如鳳鳴鶯歌,如喁喁情話,好聽極了。
他像是受蠱惑一樣,一步一步地靠近。
迷霧的盡頭,是兩個少男少女,低笑著,玩鬧著……那少女一口一個“師兄”,甜甜糯糯的,叫得人心都酥了,很想大聲地應上一句。
可每每多走一步,就會被從夢境拉回現實。
胸口的隱痛不知從何而來,夏侯毅顫顫伸出手捂著心臟。
腔子裡,滿是數不盡的失落惆悵。
他一貫都會剋制按捺自己的情緒,從不知道為什麼區區一個夢,就能讓他心境如此波瀾起伏,大起大落。
眼睛酸澀,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喉口噴薄而出,佔據他全部的理智。
很難過……
對,就是難過。
“師兄……師兄……”
是了,夢裡的人是這麼喚他的。
軟軟嬌嬌的語調,有一種率真的隨性,像一片羽毛輕輕拂過,蜻蜓點水。
一點兒也不像是沐雪茗的聲音。
沐雪茗叫他師兄的時候,是溫婉的,是討好的,他不喜歡這種有強烈目的性的接觸,更不喜歡沐雪茗這麼稱呼他。
愣愣地躺在一字木床上,他茫然望著頭頂的承塵,撫著胸口感受心臟的跳動和生命的跡象,額上的汗溼慢慢氤幹。
這裡這麼用力地跳,為什麼還空乏地厲害?
它在期待什麼?自己又在期待些什麼?
全忘了……什麼都忘了。
剛剛夢裡的人,夢裡的事,一點都不記得了。
除卻失落空洞,原來真的什麼都沒有。
他真的從來,什麼都沒有……(未完待續。。)
ps: 二更晚了這麼久,抱歉,親們起床再看吧。
第179章 撞見
晚風瀟瀟,夜涼如水。
過了子時,連屋簷下的燈火都掙扎跳躍著熄滅了,整座皇城陷入安穩的沉眠裡。
後半夜的月光慢慢稀疏,星空就顯得格外璀璨。朗朗天幕,湛墨得好似是一塊黑天鵝羽絨,軟軟地壓下來。
夏侯毅再無心睡眠,起身就往殿外去。
他雖被封信王,但一時還沒有府邸。成定帝要將以前永安王的舊府邸新翻新一下賜給他作為信王府,再等到他入主王府,恐怕就差不多該考慮婚事,再過幾年便要就藩……
前路早已經鋪好在面前,他根本沒得選擇。
軟底緞靴踏在生冷的漢白玉石階上,涼意透過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