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握住他的手。他手心涼涼的,帶著點夜露的溼潤,使人感到安全,就好似他一直是他真正的兄長。
“它不是有個好結局嗎。‘第二天起床,振保改過自新,又變了個好人’。”燕然握著他手,低聲地,懇求一般地說,“……別難過了,好麼?”
☆、米哈伊爾、華亭
新的歌,更好的歌,它和笛、提琴一樣暢快地響著。
懺悔的歌聲止了,喪鐘也沉默著。
處女歐洲,和美麗的自由天使訂婚,
萬歲呀,這對新郎新婦,萬歲呀,他們未來的子孫!
——《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
要談論在這世上厭憎的人絕非易事。厭憎是一種千姿百態、隨著物件不斷改頭換面的情感,當你被迫審視它,你相當於也在穿透自身。
有的人,米哈伊爾見了就來火,不需要經過神經中樞反應就想一拳撂倒,比方約克,那個荷蘭奸商和猶太投機倒把分子的混合體;有的人,你跟他浸沒在相異又相同的時代之海里,道路時而重合時而對立,萊因哈特翻過面具,假惺惺的友善終究搖身一變為深仇大恨;還有的人,你們互為一團模糊的雲氣,不想接近更不想了解,時勢和命運卻嚴相催逼,把你們之間的隔膜硬是戳出一個個針孔,你只能向它屈服,在一次次交鋒中灌溉出厭憎那朵亭亭的花——那是上杉(東京)。
“上杉、他手下那群人統統都是瘋子。”維克多(蘇共(布))視線在地圖上太平洋西側一隅的島國上停頓良久,說。
他冷笑:“何止他們,這地球雖還在繞太陽轉,它上面的人已經瘋癲很久了。”
維克多點頭道:“是啊。美國人竟然當真把核彈投下去……”
約克主動傳來的膠片甚至比米哈伊爾他們的太平洋艦隊早一步送到他手中。好一份新紀元的創意禮物,好一朵遮天蔽日的漂亮蘑菇雲。這朵雲彩呈現在他眼前的時刻,他視網膜上恍惚間又成血紅一片。他沒看到化為焦土的廣島,也沒看到數萬平民的死和此後流毒幾十年的核汙染。他只聽見萬里青雲之上翻滾的風,和長長的、迴盪在天際的美國人的笑聲。
你、我、他……都是不可饒恕的瘋子。死後上不著天堂,下不墮地獄。肉體一朝化散,靈魂也將卷在大漠荒蕪的沙礫中,絕望地歸於虛無。
我們可是為日本人民著想啊。他幾乎肯定約克會在之後分配戰利品的會議上這麼附和亞歷山大(華盛頓)。放縱他們瘋狂的軍部延長戰爭以致生靈塗炭,乾淨利落死個幾萬平民,不是挺划算的買賣嗎?
他咧了咧嘴角。
他拿起話筒,給遠東軍港撥去一串號碼。
“拉伊莎(符拉迪沃斯託克/海參崴),熱身運動都做好了麼?”
“是,預備完畢了。”
“很好。事不宜遲,我們跟美國人的承諾不能再拖延了。明天凌晨發動‘八月風暴’,你的兄弟們將在西邊進攻滿洲;你,要帶領艦隊收復庫頁島,以及千島群島。”
海軍女中校遲疑半秒:“……北方四島也要?”
“是南千島群島。”
“他們控制它多年了,上杉剛剛也已經宣稱投降……”
“還沒有誠心誠意地投降呢。這可是一雪前恥的好機會,你不會甘於只做一個血統不純的邊境小城吧?奪回它們,定能幫你實現你榮耀的名字——符拉迪沃斯託克(控制東方)。我的好妹妹,你還有什麼意見要陳述嗎?”
“沒有!”
“那就沒問題了。一會兒,接我的電報。”
他掛掉電話。維克多讚許地說,這是個發動突襲的好時機,日本還沒從那朵蘑菇雲的驚嚇中緩過神,定然無暇管顧CCCP這麼迅疾地撕毀中立條約。上杉受輪番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