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在白天大模大樣行路,只能選擇黃昏。這時,蚩尤人一般很少來空中襲擾,只緣鳳聚兩洲的人非常重視他們的拜禮,一日至少三拜,晨拜,午拜,暮拜。拜禮時分,自然很少有人出來活動。挑這種時候空襲,不僅收效甚微,相反更容易激惹強烈的宗教情緒,蚩尤人自然也深諳其中的奧妙。我的替身不是阿拉人,自然無所謂。至於阿倫他們,上路之前已經去了附近的禮拜堂,好好弄了一回。
唯一的意外,沒到山下,就被幾個騎馬計程車兵趕上了,嚇了爰慧一大跳。只當有人翻悔了,前來追捕。照了面,方才知道原委,原來是莫尕德派來的親兵,準備一直負責護送到邊境,之所以來晚,不過也是叫暮拜給耽誤了一下。
有驚無險,我的替身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卻有一點不以為然,隱隱覺得不妙。不算那後來的四個親兵,我們一行已經有五個人了。除了我的替身他仨,哈里已經派來了兩個男僕,說是一路上連護衛帶服侍,也是送到邊境為止。儘管都是下人打扮,可那終歸掩飾不住的勃勃英氣,卻不能不叫人懷疑他們的真實身份,我的替身也早就起了疑心。
莫尕德的親兵一到,明顯看得出兩者之間存有敵意。就連一直興高采烈的阿倫,似乎也有所感覺。臉上的笑容,多少有一點凝固起來了,本來一直伴在他未來的妹夫身邊,唧唧嘎嘎,說個不停,這一會兒,卻顧自跑到前面去了。而那四個新加入的親兵,則自然而然地落到後面當殿衛。
下得山後,轉到了一片空曠的草原上。按照阿倫的計劃,在鳳聚兩洲境內,都得晝伏夜行,主要還是還是想躲開敵機的騷擾。
這個時候,天已經擦黑了,星光不繼,阿倫只得在前面點起了馬燈。好在前面的草甸非常平坦,彷彿漫步倘佯在一張碩大無比的地毯上。就這樣,阿倫還怕出差池,把各個腳力的韁繩另用一根長繩前後相聯,魚貫而行,以免走散,看著倒是不覺得怎麼吃力了。
令人擔驚受怕的倒是周圍時不時出現的一些異響,想必是驚動了附近歇息的鳥獸,四處奔逃,方才給靜謐的夜晚帶來了幾分詭譎的色彩。好在我的替身已經有了在沼澤雨林的體驗,心理閾值大大提高。再說那兩個僕人,就在一前一後,緊緊相隨,也給人壯膽不少。再看一下跟他並駕齊驅的阿依,似乎一點也不感到緊張,我的替身不覺挺直了腰桿,彷彿以此才能表現自己的勇氣。
暮靄褪盡,夜色變得越來越純淨,星光漸顯,襯得黑夜讓人覺得幾乎透明。一望無際的蒼穹之上,無數星星在閃爍,其中三顆星整齊排列著,最大最亮,彷彿一頂冠冕上,綴著三顆無比珍貴的鑽石。中洲的星象譜上,這種現象稱之為三星高照,出門辦事撞見,不啻是一個好兆頭。
可惜我的替身目力有限,不然就能找到我自己的星球了,就在那頂冠冕的東方,只離地球太遙遠了。就象太陽之於地球一樣,我們的星球也圍繞著一顆恆星轉動,給我們光,給我們熱,這一會兒,憑藉目力根本望不見,想來也只有在春秋兩季,才能一慰鄉思了。要不盡快找到我的戰友們,最好他們手裡還殘存著幾架高倍望遠鏡。一念至此,我竟然也有一點激動了。
“您得換一下姿勢,爰公子……”
乍聞鶯啼,爰慧嚇了一跳,原來這好聽的聲音來自阿依,一雙大眼睛,亮得如同天上飄下來的星星。這可是第一回聽見人家說話,而且直接面對自己,倒也不失大方,叫人心裡禁不住一蕩。
“怎麼換?怎麼……”
倒是我的替身顯得又窘又慌,有點張惶。
“虛肩,塌腰,沉肘,上半身完全成自然的姿態。兩腿倒可以用些力,千萬不要在駝背上過分摩擦,否則,不用到明天您就騎不成駱駝了……”
想來人家在邊說邊演示,好聽的聲音裡有些微微的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