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我心裡還有一絲念想,所以在最後時刻又停住……
三界是主人創造的,他給了我毀滅的權利,但我依然沒有資格去那樣做。如同女媧說的,三界除了神還有凡人,碌碌的凡人在很認真的活著,我們不能剝奪他們對生的渴望。
然後,再見到了女媧,她說她要走了。
然後,靈幻空間突然多了很多東西,不再像個囚籠。
然後,曾經的天帝,現在的囚徒接下了跟清心園聯絡的工作。
然後,我站在斷雲峰,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看著遠方,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雲能斷,心能斷,便是緣也能斷……
主人的創造的空間,只有他能開啟,將這些神魔放進來是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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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花落,悠長的歲月就像那條長河,有起點卻不知終點在何方。有時候想著,也許它的終點就是起點,繞來繞去,終究成為了一個圓。
玉峰上多了一顆蓮子,含著精血的蓮子,我不知道它是怎麼出現的,但還是將它用神力孕養著。因為一個人的世界太冷,我想記起體溫有多暖和。
時間對我來說沒有意義,也許過了數萬年吧,我的孩子出生了。粉嫩嫩,軟綿綿的一團,讓我不知僵了多少年的心似乎有融化的跡象。記得我早就忘了怎麼笑,但是,那時候我似乎笑了,唇角上揚的感覺騙不了自己。
當孩子睜開眼睛,一瞬間,我所有的情緒都結成冰。那雙眼睛,澄澈的灰色泛著蒼青光芒,是經過時間流逝後我唯一還擁有的明晰記憶。
為什麼會是他的孩子。
我將自己囚在一個人的世界,那裡黑暗,陰冷,潮溼,無聲的寂靜……這些還不夠?主人到底想我怎麼樣呢……
孩子小小的,抱在懷裡很溫暖,我不知怎麼照顧她,也害怕我冰冷的體溫會凍到她,所以將她交由老龍照顧,遠遠看著,然後回憶將她抱在懷裡的感覺,回憶荒蕪的心底泛起溫暖的感覺。
老龍說孩子很乖,不哭不鬧,但也不笑,跟我很像。我恍惚著,記得不知多久以前,我是喜歡笑喜歡鬧,委屈時還喜歡撲到主人懷裡哭的,只是現在,我忘了那些情緒而已。那孩子不是像我,像的是主人吧。
小小一團,卻總將背挺得筆直,彷彿壓不彎的修竹,眼中帶著疏離淡淡的看著四周,沒有東西能進入她的眼底,這些,讓初生時所見的那個笑容好似幻覺。
她很認真,總沉默的讀書習字,然後一絲不苟的背誦那些拗口的法訣,讓人覺得不像個孩子。她喚我師傅,我搖頭,她是我的孩子,所以我不是她的師傅,更不願她跟常人一般喚我靈大人,也許,我更想讓她喚我父親。不過,是我逾越了,那就這樣吧。
她五歲的時候,不知遇到了什麼事情,性情忽變,總是露出燦爛的,如初升的朝陽,有著無限期望的笑容。她會笑著撲到我身上,會說——讓我做最幸福的人。
其實,我更想讓她眼中深藏的小心翼翼消失,想她成為最幸福的人,可是,我習慣了沉默,忘了怎麼跟人相處,不知如何讓她懂得我的期望。
我的孩子,總是那麼乖巧,會泡清香的茶,會做可口的菜,會用她幼小的身體拖著笨重的木頭建小木屋,她說那是家,說——我們是家人。她會笨拙的抽絲剝繭紡紗織布,即使扎傷了手指也要執著的用一針一線縫製衣服,然後送到我眼前,說很辛苦做的,只准喜歡不準討厭。她會在喝醉了時撒嬌要親親,會嘮叨讓我不準站在崖頂發呆,會帶很多獸類上斷雲峰讓我教導,只因可以讓我少吹風……
也許是人老了就更容易回想從前,看著她一天天長大,一天天更像主人,有時候,就好像主人跟她的身影重疊了一般,那些曾以為遺忘了的記憶,一天天變得清晰。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