頷首點頭,手撫著案牘,徐徐說道:“洪福二字,就不必提了,凡事,總是事在人為,上天何以會如此事無鉅細的看顧人間之事,朕此番回來,本是想歇一歇,說實話,這番奔波,倒是真有些乏累了。”
“可是……”
既然陳凱之本該在後宮安寢,可現在卻出現在這裡,幾乎每一個人都清楚,陛下一定會有這個可是的。
於是眾人無不仰臉,注視著陳凱之,人人屏息,側耳傾聽。
陳凱之手依舊撫摸在案牘上,沉默了片刻,他才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一群人,才徐徐說道:“可是朕卻得知,這宮裡頭,竟出現了一場爭議,朕哪,也就不敢就寢了,非要聽一聽才好。自然,事情,朕已得知了,錦衣衛的指揮使,還有明鏡司的都督,都已向朕稟奏,朕是越看呢,就越是心焦,越看,越是覺得匪夷所思,哎……既然這是懸而不決之事,那麼……朕索性,也就快刀斬亂麻吧,諸卿以為如何?”
雖是問了諸卿以為如何,可陳凱之旋即,便板起臉來,正色道:“來人……”
一個老宦官早已準備妥當,手中取了一份詔令,展開,開始唱喏:“內閣大學士蘇芳……”
第一個名字,就是內閣大學士蘇芳。
蘇芳忍不住詫異的抬眸。
他不知道陳凱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陳凱之這時笑道:“點了名的,都出班來,朕要看看。”
蘇芳倒是心裡有些不安,可隨即又想,這又如何呢,於是索性上前,躬身道:“臣在。”
接著老宦官又唱喏道:“禮部尚書王堅。”
禮部尚書王堅笑了笑,也凜然站了出來,他昂首闊步,似乎也明白,為何陳凱之叫自己出班了。
“臣禮部尚書王堅,在!”
陳凱之面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一些,目光落在這王堅身上,直直的看著他,似乎要將他這個人看透,看穿。
一時大殿靜得可怕,幾乎落針可聞,每一個人,都靜靜的聽著。
老宦官又道:“鴻臚寺卿劉佔。”
“臣在。”站出來的,是一個看似忠厚的人,他氣定神閒,徐徐的站出來,走到了王堅的身後。
“兵部侍郎張寬、刑部右侍郎何錦、戶部錢糧主事曾業、五軍都督府右都督王文正……”
一個又一個名字。
有的人,被點出來,似乎沒有出人意料,因為他們方才時,就已在文樓裡表明了立場了。
可也有的人,顯然今日並沒有發言,卻依舊被指名道姓的點了出來。
三十七個人,這每一個人,無一不是朝中的大臣,每一個人,都算得上是身居高位,牽涉到的,不只是內閣,還有六部,有九卿,也有一些武職,甚至是一些皇親國戚。
陳凱之身子微微後仰,露出肅然之色:“諸卿可知道,朕為何要將他們請出來?”
眾臣一個個默然無聲,沒有人敢回答。
陳凱之便嘴角微微一抽,露出一抹冷笑,旋即便一字一句的說道。
“沒有人知道?還有大家都心如明鏡,可是呢,卻不敢說?好,有人不敢說,想來,蘇芳蘇大學士是個膽子不小的人,蘇愛卿,你來說罷。”
蘇芳徐徐上前,定了定神,道:“臣不知。”
“你不知?”陳凱之反詰,眉頭挑得高高的,冷冷的看著他。
蘇芳卻顯得很鎮定,心平氣和的道:“臣所不知的是,臣既為內閣大學士,理應上報國家,下安黎民,為朝廷出謀劃策,為君上謀國,可臣的一言一行,俱都是為國為民,所以臣實在不知道,陛下為何將臣叫出,還對臣……而言相向。”
他的話,堪稱是滴水不漏。
陳凱之都差點為他拍手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