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糜益不再動彈了,直到一炷香之後,一個差役戰戰兢兢的來,看著這一具早已僵硬的屍首。
而在文史館裡,陳贄敬和陳一壽依舊還坐在這裡,一個學士親自給他們沖泡了一副好茶,其他諸翰林,個個眾星捧月地圍著二人。
陳贄敬舉起了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不由道:“翰林院裡的茶水不好。”
一個侍讀學士忙道:“殿下,下官……”
“不必請罪。”陳贄敬溫和地笑了笑,將茶盞放下,他笑起來,連眼睛都似乎帶著笑意,盡力的不給人壓力,緩緩地道:“本王過些日子,讓人送十幾斤好茶葉來,翰林都是我朝的棟樑之材,什麼都可以省,唯獨這茶,卻是省不得的。”
眾人便都笑了,連連向陳贄敬謝恩。
陳贄敬則嘆道:“這哪裡是什麼恩典,本王不愛聽這些話,我朝能有五百年的天下,靠的都是諸公啊,先皇在的時候,就屢屢提醒,說是要禮賢下士,方才可以天下歸心,你們都是人中龍鳳,些許的茶,若都算恩典,反而是朝廷的疏失了,這是理所應當的。”
他抬眸,在人群中逡巡,突的目光落在了那楊振興的身上,隨即道:“你是楊振興?本王沒有記錯吧。”
楊振興一臉詫異,目光溢位了繼續激動之色,忙道:“下官正是楊振興……殿下竟是記得……”
“怎麼不記得?”陳贄敬用手指了指楊振興,朝身邊的陳一壽笑道:“陳公,他是二甲的進士對不對?本王看過他的時文,文章很是犀利啊,痛陳了宗室之害。”
楊振興頓時汗顏:“那時候年少無知。”
陳贄敬搖搖頭:“不不不,你若這樣說,本王可就不喜了,本王最喜歡的,便是這股子銳氣,本王也是宗室,可大陳這麼多宗室,難道就完全無害嗎?本王看哪,也不盡然,總有一些不肖子嘛,要振興朝綱,不但要教化萬民,對宗室也要有所看管,如此才可防微杜漸,不至將來惹出什麼災禍。”
楊振興激動得面都紅了,崇敬地看著陳贄敬。
陳贄敬端起茶來,卻又不肯再喝了,只是面帶微笑道:“可是方才說到了教化,本王就不得不再提一提這陳凱之了,陳凱之……”他看向陳凱之,接著道:“我大陳有陳修撰這樣的人,何愁教化不昌呢?”
他在此坐了一個時辰,真是將每一個人都顧忌到了,大大地頌揚了一番,被點到名的人,無不榮幸之至。
陳凱之頷首道:“殿下謬讚。”
陳贄敬又笑了笑,才道:“哎……真是可惜啊,你陳凱之雖不肯去文樓教授陛下讀書,可畢竟還在朝中為官,能夠為朝廷分憂,只是那糜先生,就更淡泊了,本王尋一個空子,定要好好的拜訪他,再請他出山,他是衍聖公舉薦的,他的品德和學問實是無可挑剔的。”
說到這裡,陳贄敬很是惆悵地嘆了口氣。
陳一壽只在旁淡淡的笑,慢吞吞地道:“若是糜先生知道殿下如此牽掛他,他一定感激不盡吧。”
其他翰林們都不由笑了起來,越發多的人對趙王露出了敬佩之色。
見這趙王殿下一副憂慮的樣子,都不由為趙王的禮賢下士而心有所觸。
“陳修撰……陳修撰……”
趙王又在呼陳凱之。
陳凱之方才走了一會兒神,這時忙收回了神來,抬眸看著陳贄敬。
趙王殿下的面上依舊和藹可親,關切地道:“陳修撰莫非身子有所不適嗎?怎的神魂不屬?”
陳凱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下官可能有些不舒服。”
“噢。”陳贄敬笑了笑:“年輕人可要仔細自己的身體。”說罷,他長身而起:“好了,時候不早,本王也該走了,爾等盡心用命吧。”
陳一壽